因為她忽然看見石碑下躺著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怪人。
海飄的視線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直到她看見這個血肉模糊的怪人之後,她才驀然從胡思亂想中醒了過來。
這個怪人的頭髮梳理得很整齊,但身上的衣服卻是色彩繽紛,一塊猩紅一塊鮮黃,一塊黑漆,另一塊雪白,令人一眼看去,產生一種目眩的感覺。
雖然天氣是那麼寒冷,但這怪人的衣衫卻是又單薄,又短小,而且簡直是衣不稱身。
這並不足以令海飄吃驚。
令到海飄嚇了一跳的,是這個怪人的臉孔,還有他的雙手雙足,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形態猙獰可怖到了極點。
雖然綵衣怪人身上血肉模糊,但他身上的血早已乾透。
一時之間,海飄也著實難以分辨得出,這綵衣怪人臉上和身上的傷痕,究竟是新傷還是舊創。
倘若說這個怪人有什麼最順眼的地方,除了他的頭髮之外,也許就只有他的鼻子。
他的鼻子很高挺,很好看,而且完全沒有半點創傷。
但這一支鼻子襯在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上,無論如何都不會令人覺得有“好看”之感。
這畢竟是一張很醜陋的臉。
也許這個人本來並不醜陋,但他曾經受過這種嚴重的創傷,現在已變成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
當海飄看見這個綵衣怪人之後,她不禁呆住了。
可以說,她自出生以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人。
她畢竟還是個只有十八歲的女孩子,又怎會不為之戰慄?
綵衣怪人躺在地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她也看見他。
雖然這張臉她絕不想看,但她卻也是看得目不轉睛。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
她想哭。
但她努力在提醒自己,自己已經十八歲了,自己已經長大了。
不但長大,而且成熟。
一個已經成熟的大人,是不應該動輒驚惶失措的,她要鼓起勇氣,面對一切可怕的魔鬼。
人人都這麼說:“人在江湖,身不由主。”
但海飄的感覺卻很可怕,但卻也很有趣,她的感覺則是:“人在江湖,魔鬼多多。”
郎如鐵是個魔鬼。
這個魔鬼也許很可愛,但魔鬼畢竟就是魔鬼,他不是什麼英雄槍,而是“魔鬼槍。”
現在,她又遇到了另一個。
這魔鬼除了頭髮和鼻子之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很可怕。
海飄盯著他,他也盯著海飄,兩張臉的表情都很難用筆墨來加以形容。
美麗的一張臉雖然極力保持鎮靜,但還是不能掩藏內心的恐懼。
醜陋的一張臉卻很奇怪,他的臉本已血肉模糊,他臉上的表情如何,很難看得出來。
他們互望著,就象是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忽然在這一條橋口上相遇!
過了很久很久,綵衣怪人終於從地上站起。
“你滾!”
他的聲音很古怪,但語氣卻很嚴歷。
“你馬上滾回去,永遠也不要再幹這種蠢事!”
海飄的心中原本驚駭,但綵衣怪人叫她“馬上滾回去”卻令到她的驚駭化為憤怒。
“這裡又不是你的地方,就算這地方是你的,本小姐要來就來,誰都管不著。”
她的火氣不小,氣派也很大。
雖然她明知這裡很可能是個危險的地方,但她卻在暗中告訴自己:“一個成熟的大人是不怕危險的。”
可是,陶大媽以前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她卻忘記了。
不過,就算這句話她還沒有忘記,她也絕對不會把它放在心上。
因為她不喜歡這句話。
這句話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她從來都不想作什麼君子,也不怕“立在危牆之下”。
她是海小姐,海小姐的脾氣就是這樣的!
(四)
雖然海飄的手一直都緊握在韁繩,但她的右手已隨時準備把劍拔出。
綵衣怪人的警告完全無效。
他突然歷聲喝道:“你不識字?”
海飄冷冷一笑:“你才不識字?”
綵衣怪人怒叱道:“你既然識字,難道你以為石碑上的四個字是用來開玩笑的麼?”
海飄忽然笑了,她的目光凝注著橋口的石碑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