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好像想了一下,“先洗衣服後睡覺。”“師大校慶,多給我了兩張演出票,有曲莫浮的演出,就是上次借住你們宿舍的,你有沒有興趣去看?”我感覺自己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歐陽突然低下頭,用筆在筆記本上划著:“恩,挺想去看的,有票就好啊……”“週六上午十點,師大大禮堂門口見吧。”我把夾在教科書中的門票推給歐陽。歐陽把門票放進揹包的一個本子中間夾著,我遲疑了一下:“歐陽,這個票的事兒,我沒告訴別人。”歐陽低下頭,“我明白。”羈思我去醫務室領添上次感冒藥的報銷單,剛好碰見徐娜在哪兒換藥,校醫室留給我的所有印象就是滿房間的消毒藥水味道,還有校醫身上已經不是很白的大褂了。路芳菲和徐娜打架,雖然路芳菲委屈的了不得,還把我從左手的床上踹下去三次,全學校都知道徐娜睡了路芳菲的男朋友張雲剛,可是徐娜卻不用付任何法律責任,路芳菲還被強令支付徐娜醫藥費,道德不是法律。可能是生活太過艱難,所以每個人都需要給自己找一個最合適的路子,靠著自己找的路子,才能一路走下去。徐娜用地攤兒上5塊錢的眼影,用劣質濃烈的香水,還有白的象麵粉的粉底。徐娜喜歡穿鮮豔的衣服,她走路的時候就算沒有人看著她,她也要盡力維持著最好的姿態,徐娜對人笑的時候,總是透著一股卑微。校醫的語氣挺冷淡的:“上次不是跟你說過別用粉底了嗎?增白的粉底都是含鉛的,你看看這兒?都感染了……”“哦。”徐娜低著頭,戴著大大的墨鏡,蓋住了一部分臉。校醫手裡的鑷子夾著消毒棉花給徐娜的臉頰消完毒、上藥,然後重新貼好醫用膠帶,徐娜低著頭,小心的出了校醫室。“都說孩子變壞是學校的事兒,家長難道就沒有責任嗎?”校醫嘟念著去水龍頭洗手,轉臉看向我:“你們班級的貧困生,哪個象窮孩子了?前幾天我還看見他們到餐廳吃飯,為幾十塊錢差點兒跟人家服務員打起來,窮人孩子早當家,既然是窮孩子,就應該好好讀書,改變現在的狀況啊?”我低著頭填寫報銷單,沒說話,校醫擦了手,坐到我對面:“都是家長給慣得,以為自己的孩子考上了大學就懂事了,上一屆有個貧困生,還是學校補助的重點物件,你知道他拿他爸爸媽媽的錢幹什麼去了?給他喜歡的女孩子買了一雙nike的鞋,人家根本不當回事兒,後來才知道,那個錢家裡湊不出來,是他爸爸跑去縣城的血站賣血換來的……”我心裡有些難過,聽著校醫接著嘟念:“就說徐娜吧,她媽媽給他灌輸的,只要身體給了男人,這個男人就得娶你,這孩子就這麼傻,還等著他們班上那個男生就能娶她了,她就可以把家裡人從農村接出來,住在城裡,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兒……”我想起在學校喧鬧的舞廳燈光裡,徐娜拽著張雲剛的手臂,笑啊笑啊的。晚上錄影廳播放《太子傳說》,是張學友、黎明、關之琳主演的,張學友在裡面演冷血的殺手,黎明演警察,關之琳演夜總會的□。我坐在前排碰到4暮,4暮趴在桌子上,盯著我小聲說:“祝小希是你推薦到院團委的?”“怎麼了?”我也盯著4暮:“跟你有什麼關係嗎?我又沒推薦祝小希進學生會?”我實在無法忍受4暮那種戲謔的眼神,我站起身,往錄影廳外面走,走到錄影廳後排,我看見一閃一閃的燈光中,好像是左手坐在後排。我小心的湊過去看看,果然是左手,我慢慢走過去挨著左手坐下,左手也看見我了。投影儀上反射的燈光閃過,我能看見左手臉上有些意外的表情。“你怎麼來了?”我小聲問左手。左手靠著椅子背兒,聲音冷冷的:“我又不愛學習,除了打籃球就是混錄影廳,你又不是不知道。”錄影上,本來關之琳是張學友的,但後來,關之琳從了黎明,好像那天下著雨,黎明受了傷,黎明和關之琳兩個人的身體從沙發上翻轉過去,關之琳看向黎明的眼神,從抗拒變成了呼吸,錄影廳的黑暗中能聽見他們纏綿和喘息的聲音。再後來,關之琳愛上了黎明。我有些尷尬,眼角處看到左手,左手面無表情的盯著錄影畫面,我非常小心的彎腰站起來,我朝左手小聲說:“我,我先出去……”左手突然拽了一下我的手腕,我手抓著椅子的扶手,重新跌回座位裡,左手淡淡的說:“片子挺好看,看完再走吧。”椅子的扶手上,我的手指和左手的手指間,不知道還剩一厘米還是半厘米的距離,我坐在座位上,一動都不敢動,我連呼吸的聲音,都放到最低。左手說:“關之琳是夜總會的□,張學友是冷酷殺手,兩個人本來挺好的,□配殺手,最合適不過,黎明是個警察,就會說些好聽的話,笑的時候挺好像好看的,後來,關之琳跟了黎明,張學友死了,他死了都不知道關之琳已經不愛他了,他死的時候還記得先把活路留給關之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