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釘釘入棺蓋時,孝子李生財過來看了一眼,算是最後的訣別,老太爺李二嘛糊瞪著早已塌陷的眼,好象無視自己這個無情的兒子,“假孫子”錢正紅連忙拉上白布,蓋上老嘛糊的臉,木匠師付舉起了斧頭,聲音“鐺鐺”的響。媳婦和閨女們嚎了數聲,門口的人也沒有聽見。抬材打墓的人拿著大繩挽好,院裡的大號嗚嗚起來,嗩吶也咽嚥了。沉悶的“大號”吹奏的不再是“瀟灑走一回”的樂曲,而是“地道戰”音樂了。於是,孝子李生財扛著高大而長的紙幡子,帶領著出殯的隊伍,跪在老太爺的棺材前“咣啷”一聲焠響,瓦盆子摔碎了,女人和孩子們搶了“福石”,趕緊兒抱回家裡。棺材被抬出了院子外面,裝在靈車上,紙人紙馬和各種祭品擺滿了大門口,出殯的隊伍慢慢蠕動,街上看熱鬧的人從四面八方趕來,紙錢飄滿天空,鞭炮聲鑼鼓聲、哭嚎聲,汽車喇叭聲和人們的嘈雜聲混合成一片。只見人頭攢動,天空裡騰起濃厚的煙霧。
午時三刻,火紅的太陽目睹了這一切。一陣兒旋風颳過,捲起黃塵,墳臺上亂成一片。李生財和錢正紅都猛地一驚,以為來得罪了地獄的什麼人或是哪個鬼怪,看看什麼也沒有發生,心裡坦然了。忙招乎人們把老太爺的棺材送到墓穴裡,埋上五穀和鎮物,填好土,壘起大土堆,把早已刻好的石碑豎好,清理了現場,就‘班師回朝’了。老太爺李二嘛糊靜靜地、安祥地躺在那個他不願意去而必須去的“天堂”裡。墳臺上幾棵老松柏的樹枝,在風的吹動下搖曳著。荒草長滿這裡的每一個墳頭,只有老太爺子李二嘛糊的碑鑽出來,陰氣籠罩在上面。昏鴉等不到天黑,就來到了這裡,叫聲有些悽慘。地鼠從洞裡探出頭,瞭望著遠去的幾個穿著重孝的人。
堂屋門口也貼了符。除了鬼,外人也是不能進來的。李生財孝服沒脫,就讓帳房給他結算禮單和錢物。媳婦和閨女們站在一邊,臉上的慍色早已溢於言表,李生財的心裡好大不高興,但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他怕老太爺的屍首還沒有涼,家裡人就為分家財的事,再鬧騰起來。只好把這口怨氣窩在心裡。帳房大致向他彙報了進賬的數目,約有一百五十多萬,還不算人們送的禮品和雜品。此時,他關心的不是誰給他送了多少祭禮,而是誰根本就沒有來,他掐著指頭摳算著,大約有十幾個人應該來卻並沒有來,他推斷著他們為什麼不來的原因,卻百思不得其解。他讓錢正紅把這幾個人的名字記在小本子裡。忙活了十幾天,李生財最後才說,還是先吃飯吧……。。
〔待續〕若愚稿 2009…5…25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師爺入仕〔第十四章〕若愚文稿
師爺入仕〔第十四章〕若愚文稿
狂風捲著黃沙從溝底刮到溝沿打了一個旋兒,又颳倒溝底,李二嘛糊把頭鑽到襠裡還是被沙子迷了眼。他扔掉手裡的石子,揉了揉眼,看看遠去的旋風心裡罵了聲:“狗日的!”。這一年,李二嘛糊倒騰了幾頭驢也沒弄到幾個錢,家裡的三個“小驢子”天天要吃飯,老婆子是有名的“滾地潑”,拿不回錢,“滾地潑”還不吃了他?李二嘛糊在這溝裡坐了一整天,他不能這樣下去了,“大驢子”李生財現已當了本縣資管局的局長,是不用他操心了,可是那三個“小驢子”太能吃了,哪個每天不得半袋子“料”?自己已年過花甲,腿腳不利索,腦子也笨了,拿了兩顆石子算來算去,早已不上卦,能不能弄到錢,也沒了把握。看看溝上面的幹黃土樑子,一棵狗尾巴草也不長,心裡一急,又罵了聲:“狗日的!”,站起身來, 拍拍屁股上的土,慢慢爬上溝來。
太陽的光比蟹子的刺還毒,照在李二嘛糊的背上火辣辣的,溝上面的幹黃土地上的谷黍苗和蒿草一般高,稀稀啦啦,地皮都露了出來。甕裡早沒了米,李二嘛糊心裡一陣陣著急。不遠處族裡的一個遠當家子死了,幫閒的人正在給他打墓,李二嘛糊走過去瞭了瞭,有點兔死狐悲之感,又見墓的方位正衝著自個兒的穴兒,臉上有些慍色,走過去指手劃腳一陣子,主事的人惹不起,只好把棺材頭子的方位朝西北簰了簰,鐵鍬下去,卻是黑黑的面面,別人不懂得,李二嘛糊心裡明白,於是他掏出旱菸袋,摁上一鍋子,蹲在地上點著“吧嗒”起來,旁邊的人不解其意,忙倒了水,遞給李二嘛糊。傍晌兒,李二嘛糊心裡有了主意,哼著“小寡婦上墳”的調調慢條斯里地回到了家裡。湊巧,“大驢子”李生財也回來了,門口停著北京吉普,“滾地潑”趕緊兒殺了雞,打了酒,忙活了一陣子。端上桌來,“大驢子”從挎包裡掏出了好酒,還有現成的火腿之類的下酒菜,李二嘛糊拿起瓶子一看,是山西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