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聰慧,男子亦不及也!”說罷又面帶痛惜,摸著她的頭憐愛道:“可惜是個女兒家,若是男子,博個功名在身,又何懼身殘?”
夢又轉變,轉眼間她長到十五歲。在家中後園子裡看書,忽而一陣風起,將她放在石桌上的幾張花箋吹遠,直刮到一雙青皂靴旁,那人俯身將花箋拾起,看了一遍,而後含笑望著她道:“這是姑娘做的文章?真是好文采。”她抬眼望去,那男子十六七歲年紀,長身玉立,身穿雪青色長衫,風度翩翩。她素來深居簡出,幾乎不怎麼見人,如今被這樣清俊的人物一讚,臉兒瞬間紅了,低著頭,她素性淡然,但此刻不知怎的,心裡頭突然因為自己是瘸子難堪羞愧起來。
過了幾日,她孃親拉著她的手兒笑道:“我兒好福分,楊家派人來提親了!那楊家大公子你幾天之前在園子裡碰見過,斯文儒雅的。我原本想著多備嫁妝把你嫁給個家世清白的讀書人家便好,誰想還能結到這樣一門親,那楊昊之說,他就仰慕你的文章錦繡,滿腹詩書阿彌陀佛,看著你出嫁,我也便知足了”她爹爹卻皺著眉道:“那楊昊之風流自賞,他的事情我是有所耳聞的。我怕他此番攀親不過看上咱們家世,英兒嫁過去受苦。”她垂下眼心中酸楚,只覺若是能嫁如斯俊偉丈夫,即便是憑藉家世也無有不可。
夢境之中轉眼間又過了一年。她懷了孩子,夫君恐她寂寞,便將她從小的玩伴柯穎思接到楊府小住,陪她說話。她因著天生殘疾,故而身邊沒什麼夥伴,唯有柯家的二小姐柯穎思自小陪著她一同說話,做做針線。如今柯穎思的姐姐又成了府裡的二奶奶,與她成了妯娌,於是二人走動便愈發頻繁了。這一日她將下人打發了,一個人清清靜靜的去書房看書,不多時便聽外間傳來推門聲和腳步聲響。只聽她夫君楊昊之的聲音道:“有話就這兒說吧,這裡素來清靜無人。”
柯穎思聲音尖銳道:“楊昊之,我今日便要問你個痛快話兒!總說讓我等,這如今要等到什麼時候?爹爹已經給我定了王家那門親,可可我早就把清白給了你了!你個挨千刀的陳世美,你說,這可怎麼辦!”之後便是嚶嚶哭泣之聲。一席話,直將她霹得五雷轟頂,整個人僵直成石頭一般。
楊昊之溫言軟語道:“思妹妹,你我二人青梅竹馬,是從小的情分,我對你的心你還不知道麼?只是爹爹的意思,我不得不娶了梅蓮英,如今她又有了孩子,在這節骨眼上,你我之事我自是不好提出來,你且等上一等吧!”
柯穎思哭道:“我雖是個庶出的,但好歹也是個大家小姐,如今都願意忍氣吞聲的給你做二房,你又擺什麼架子拿什麼喬?那梅蓮英不過託生得好,鑽進了大戶人家的正妻肚子,論相貌身段,女紅手藝,在這一輩的女孩兒裡我也算是個尖兒,她一個瘸子哪一點強過我來著?昊哥兒,我對你一片痴心,你萬不能負了我!”
楊昊之柔情款款道:“思妹妹,我若負你便死無葬身之地,但眼下不是好時機,你且等上一等吧。”
屋外男女柔情蜜意,她縮在牆角里手足俱冷。成親以來,夫妻二人相敬如賓,好似待客一般,她本以為夫君素性淡薄,原來原來,自己夫君一腔的柔情已盡數給了別人!若是早知道他有了心尖兒上的人,她斷不會答應提親!
她怔怔坐了良久,原先她偷看過幾本才子佳人的話本,看罷曾痴想著與有情郎君長相廝守。原來,才子早就有了佳人,兩人之間自有愛恨糾葛,她只是多餘人罷了。忽然腹中劇痛,她捂著肚子,死死咬著嘴唇,竟一直忍到那對男女出門才搖著輪椅出門。她受此番刺激,孩子未足月便生了出來。楊家見是個男孩兒全府上下不由喜氣盈腮,給她道喜的絡繹不絕。她臉上笑著,心裡卻是苦的。
她的夫君每日都來探望她,只坐一坐就走。柯穎思得了風寒,他卻一日之間探望五六回。她知道夫君來坐上一坐具是為了表面功夫,或許也因為心中可憐她——這一切只不過是她任性,無自知之明,妄想了檀郎佳偶,有此般下場也活該自作自受。
然而她又做妄想,現如今不如便裝傻,矇混過關,只作不知道那檔子情事。孩兒都有了她又能如何?況且那夫君是她心心繫系的人兒,她只要一心體貼,即便是個石頭,揣在懷裡也能捂熱了,更何況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自己又是他的結髮之妻,明媒正娶進來的,日子一長,夫君會念及她的好處,回心轉意與她相守吧?
夢境又變了變,似乎又回到了昨日。她心緒憂悶,在府裡荷塘邊閒坐,命丫鬟去給她端壺茶來。就這片刻的功夫,背後忽有一雙手將她直直推入荷塘之中!她腿不能動,只胳膊撲騰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