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抬起暗淡的雙眼,已是佈滿血絲,接過劉氏遞來的茶水喝了幾口才緩和過來。
“田豐……是我沒有聽他的意見,才至如此地步!咳咳,來人吶,快些將田豐從牢獄裡接出來……”
袁尚應聲,便下去了,逢紀緊隨其後,兩人大步流星,看起來比袁紹還焦急。
郭宜安瞧著一眾人中郭圖的身影,不禁紅了眼,再一瞧郭圖卻是緊緊盯著袁尚與逢紀身影,則皺起了眉,不解其意。
此番顛簸,袁紹重病,急需行醫,眾人便各自散去。
郭宜安瞧著吳琦嵐得意的模樣,心知若是田豐重新得到重用,恐怕府裡的江山便又要分她一半,不免心生獻媚之策,剛要向著吳琦嵐離開的方向去,卻被郭圖一把抓住,低聲說道。
“女兒不可,你且速速與譚兒聯絡,讓他快些趕回府裡,其餘的人和事都不要摻和。”
郭宜安重重點了點頭,望著郭圖離去的背影卻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田豐重新啟用一事還有變數?
郭宜安一向愚鈍,此時倒是歪打正著猜對了。
吳琦嵐描眉畫唇等著自己舅父出獄的好訊息,卻不想只等來一襲孝衣。暮辛捏著白的慘烈的孝衣站在門口,朝著吳琦嵐努了努嘴。“夫人,田大人死了,喪事從簡,你速速穿上這衣裳與我去吧。”
清脆一聲,胭脂落在地上,濺得一處殷紅。吳琦嵐微微咧嘴“暮辛,你膽子夠大的,竟然來開主子的玩笑,你別以為你是母親身邊的人,我就不敢動你,等我舅父出來,我就算殺了你,母親也不能奈我何!”
暮辛站在門邊仍是笑著,望向吳琦嵐的眼睛裡皆是憐憫。
“你快說你是騙我的,我還能饒你一命!”吳琦嵐的眼中盡是不安,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
暮辛斜起嘴角“田大人在獄中嘲笑大將軍不聽他所言,以致兵敗。大將軍一怒之下將他砍了頭,倒是念及他往日的功勞這才沒草草埋了。這下,你可是清醒了?吳夫人?”
吳琦嵐一個趔趄癱坐在椅子上。
暮辛走過來將白色番布簡單拼湊的孝衣往吳琦嵐身上套,動作緩慢又優雅。“夫人,我勸你還是安生度日,府裡養一個閒人吃口飯也不是難事,千萬別想著……”
啪的一聲。
暮辛臉上浮現出五指印,一襲破布白衣裹著的吳琦嵐倒是紅著眼“你不過是個卑賤的奴婢,有什麼資格嘲笑我?”
暮辛揉了揉臉頰,漫不經意的笑道“從你一入府,便睡在麝香薰的席子上,你還蠻喜歡那個香味的,你說你好不好笑。”
暮辛伸手將吳琦嵐身後的白色帽子攏起來,一邊繼續說道。“那種情況下還能懷孕,你也真是造化。老夫人便只能安排李大夫去故意惹得甄洛懷疑,指證你假懷孕。夫人連大夫都不請來確認便直接對你動了刑,你卻還去怪罪甄洛,你說你好不好笑。”
吳琦嵐臉色越發慘白,暮辛卻是細心地替她扯著衣服邊角,嘴角含笑。“後來,夫人故意讓你發現江舟曉和王榮的姦情,為的便是借你的手除掉他們。而你卻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聰慧無比。你說你好不好笑?”
吳琦嵐終是忍不住握緊暮辛的手腕,眼中迸發著憤怒的火焰。“這麼說,江黍死的那晚,雲水亭邊,甄洛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手腕微微刺痛,暮辛卻是笑的燦爛“直到彩兒與老夫人達成協議,你便成了廢棋,這些年的憋屈,你可受的舒服?”
吳琦嵐仍舊氣不可遏“我早便知道你是母親身邊的人,但我自問待你不薄,希望能拉攏你。即使你有一點點的良心,為什麼如此對我?”
暮辛眼角忽的落了一滴淚“我的親妹妹,比我先入府為奴,頭一個伺候的主子便是你……你卻活活拿鞭子把她打死!”
雨夜簌簌,小茅房岌岌可危的門被推開,送來的是妹妹的屍體。父親和母親當場便哭暈了過去。而她卻清晰的記得,袁府的人賠了二兩銀子,說是病死的。
滿身的傷痕浸著血,妹妹的眼睛睜得渾圓,這會是病死?從那一刻起,暮辛便立了誓,叫傷害妹妹的人也嘗一嘗死不瞑目的滋味。
暮辛掙開吳琦嵐的桎梏,微微躬身道“夫人請吧,田大人的喪車在後門候著了。”
初雪便如此厚重,一步一步走上去都那麼艱難。
吳琦嵐著一身白,跟在一輛馬車後面,而馬車上是田豐的棺木,黑漆黑底。
暮辛盡職的跟在後面,時不時的瞥向前方,盡職盡責的查探路況。車伕一路穩妥,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