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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香甜甜,像是食品的味,聞得點點很饞,特別是在第三第四節課的時候,更加覺得餓。點點寧可虎頭身上仍然是那種齷齪味。點點形容不出那是什麼味,汗味?黴味?垃圾?泥土……,都像,又都不像,所以說是齷齪味。點點這麼說的時候,虎頭總低下頭很不好意思,所以點點後來就不說了。而現在,突然之間虎頭變了,連身上的氣味都變了。有時,上課的時候,虎頭低下頭,往嘴裡偷偷塞東西。這時,食品的香味就更加濃郁了,直往點點的鼻子裡鑽。有一次,虎頭從課桌下面,悄悄地給點點遞過來一塊糖。點點沒收,虎頭神秘地說:這是巧克力,很甜。點點還是沒收,她不會收別人的東西,除非媽媽同意。回到家裡,點點問媽媽什麼是巧克力,媽媽說你吃過,黑黑的方方的。哥哥說有點苦有點甜,沒什麼特別的。可是點點沒印象,她只記得如意糖,很大的一塊圓的,由粉紅和白兩種顏色繞成圈,又好看又好吃。現在好久沒見著了,只是依稀記得。媽媽嘆了口氣,說在如意糖之前,我常常買回家的。可點點真的不記得了,而虎頭卻有。

這麼個一會臭一會香的虎頭,現在又不聲不響地不見了,讓點點很好奇。一放學,她就去了虎頭家。點點認識虎頭的家,那裡沒有弄堂,房子和房子之間只有狹狹的通道。屋子都很矮,房頂上鋪著稻草,屋簷長長地向外伸展著,兩排房子之間的屋簷幾乎接到了一起,陽光便很難照射進去,所以總是陰暗的、潮溼的。

點點走到虎頭家門口。門開著,裡面黑洞洞的。點點剛從陽光下走來,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黑暗,看不清屋裡到底有人沒人,只得喚道:虎頭。

沒人回答,點點提高了些嗓門,叫道:虎頭,虎頭。

一個女人的身影閃到門邊,回答說:不在。

點點看不清女人的臉,但猜想她是虎頭的媽媽,就說:虎頭媽媽,易老師叫我來看看虎頭為什麼不去上學。

女人回答:哦。他病了。

點點的眼睛有些適應了,隱約看到屋子裡有一張大大的床板,床上躺著幾個小孩。門本來就窄,女人在門前一站,把透進屋裡的光線差不多全遮擋了,點點看不清哪個是虎頭,就衝著床上的幾個小孩問:虎頭,你還好嗎?

沒有人答理她。女人輕輕推走點點,說:你走吧。我家虎頭很好。

說完,女人轉身把門關了。門是幾塊舊木板拼成的,有幾道很寬的縫隙。點點站在門外想透過縫隙看看虎頭到底怎麼了,他不會不理睬自己的。可是又想不能偷看別人。遲疑了一會,走了。

回到家,點點才想起,虎頭媽媽先是說虎頭“不在”,後來又說“病了”。到底是不在,還是病了,點點想不明白,第二天,就把這些都對易老師說了。易老師想了想,對點點說:你馬上帶我去虎頭家。

這一次,老遠就聽到虎頭家山崩地裂般的熱鬧。老遠,就聽到一個男人的咆哮,一聲比一聲緊,把心肺都要撕裂了似的。走近時,聽到虎頭母親的啜泣聲,一聲長長的啜泣之後,馬上停頓,好像一瞬間呼吸都接不上似的。點點沒見過這樣的陣勢,有點害怕,緊緊跟在易老師後面,走近虎頭的家門。門關著,易老師叩了幾下。又加大力量、砸一般地再叩,裡面的人這才聽見,聲音瞬間消逝。

易老師:我是易老師。請開門。

裡面悉悉索索一陣,門開了。虎頭母親開的門,一邊整理著零亂的頭髮和衣衫,客氣地把易老師引進屋裡。屋裡依舊很暗,虎頭母親請易老師坐下,易老師沒看清,就勢一坐,坐在一條長凳的頂端,長凳翹起,易老師差點摔倒。屋子角落裡爆出一個男音:你開燈呀。你不是有錢了嗎?還這麼寒酸。不怕兒子的老師笑話。

易老師忙說:我沒事。你是虎頭的爸爸吧。你好。我來看看虎頭。

屋子裡剎那間安靜了下來,死一般沉寂。

燈開了,昏暗的燈光勉強照亮了屋子。點點這才發現,床上躺著的幾個孩子比虎頭都小,蜷縮在薄薄的棉被裡,擠成一堆互相取暖,一邊驚恐地看著父母。

屋子裡很亂,地上、桌上、床上,到處是零亂的碗筷、杯子、衣服等。那些杯盞,有的是瓷器的,已經碎了,更多的是搪瓷的鐵皮的,還沒破,只是東倒西歪、坑坑窪窪的。虎頭的家裡本來沒有幾件像樣的東西,這時,更是一片狼藉。只有一個鐵皮的餅乾聽很顯目,很新,上面畫著一個可愛的米老鼠,它不管這裡發生了什麼,仍然憨態可掬地笑著。這個餅乾聽也狼狽地倒在地上,已經被踩扁了。米老鼠踩不扁,但扭曲了模樣,臉上還少了大大一塊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