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應諾,揚鞭一響,二馬拉著車奔過了護城河上的橋。雖然日頭才剛剛升起,周道上卻已經初顯熱鬧,迎面絡繹地來了好些車馬行人。
我看了看,放下幃簾,閉目養神。
沒過多久,我聽到車外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馬車一震,御人大驚地高聲喝起,急急拉住馬。
“姮!”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前面響起。
我驚詫不已地撩開車幃,果然,熊勇騎在馬上,笑容滿面。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下馬走過來。
一段時間不見,他的臉似乎黑了不少,咧開嘴,卻更加顯得牙齒潔白。
“勇還未返國?”我打量著他,問道。
熊勇笑笑:“尚未。”
我狐疑道:“你怎知這車上是我?”
熊勇得意地說:“自然知道,姮這車馬與來時一樣。”
我瞭然,不久前我們曾同行去犬丘的。
“勇何往?”我微笑,問道。
熊勇看看我,目中狡黠,卻不答反問:“姮又何往?”
我瞅著他,看看遠方,也反問:“勇莫非要去看諸侯與獫狁交戰?”
“嗯?”熊勇愣了愣,突然大笑:“是是,勇本就為看交戰而來!”
我總覺得他笑得別有意味,卻不管,繼續問:“勇往何處觀戰?”
熊勇看看天,閒閒地說:“我也不知,今日先往犬丘。”
“為何?”我問。
熊勇道:“犬丘乃王師西征駐地。”
“如此。”我想了想:“王師往西北也留駐犬丘?”
“然。”熊勇點頭。
心中一動,我又問:“現下往犬丘可仍須符節?”
“然。”熊勇又點頭。
“勇,”我看著他,笑笑:“我等或可再同行。”
問詢
熊勇神色吃驚,看著我:“姮往犬丘做甚?”
我淡笑:“勇不必問,我也必不會說,你只消允我跟你到犬丘……”
熊勇卻似乎沒在聽我說話,像突然明白了什麼,雙目隱隱發亮:“天子又將虎臣遣往西北?”
我愣住。
熊勇收起沉吟,面有得色,對我咧嘴一笑:“姮,我猜得可對?”
人精……我無語,預設地癟癟唇角。
熊勇面上浮起得色。
“天子倒是謹慎。”他輕笑一聲,似自言自語,又似帶著隱隱的嘲諷。稍傾,他卻看向我:“只是虎臣身奉王命,姮便是見到他,又當何為?”
我笑笑,片刻,問:“勇,你可牽掛過什麼人?”
熊勇怔了怔。
我苦笑道:“勇,我也不知自己當何為,可一想到他,便覺心中無著無落,哪怕只見一面也比干等下去要好。”
熊勇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我,好一會,緩緩點頭。他朝豐望望,卻又問:“出了犬丘便是西北要道,若不得通行,你當如何?”
我心底嘆口氣,笑笑:“他未留隻言片語,我既已一路追到了豐,便總該打聽清楚再回去。”
熊勇看著我,沒有說話。
周道上忽而一陣喧鬧,我望去,卻是一名國人趕著牛車匆匆地往豐趕,大聲叫前面的人讓道,引得路人紛紛躲避。
“姮。”只聽熊勇出聲道。
我回頭。
他看著我的眼睛,輕嘆道:“可惜你已許人。”
我愕然。
熊勇卻不接著說下去,瞬間換上招牌般的笑容,爽朗地說:“姮無須客氣,有美人同行,勇何樂不為?”說著,他轉身朝留在幾步外的侍從走過去,大聲道:“前行!”
侍從們應諾,紛紛調轉馬頭。
我笑笑,正撩起幃簾準備上車時,忽而瞥見熊勇的侍從中一個滿臉鬍子的人正跟他說話,神色間似有疑慮。
熊勇擺擺手,不知說了句什麼,那侍從不再言語,卻皺起眉頭,將目光朝我這邊投來。
我沒管他,吩咐御人跟上他們,徑自上車。
往犬丘的道路行人不多,山林河流在視野中向後移去,一如上次見到的平靜。
熊勇眾人縱馬飛馳,並沒有因為我們而放慢速度;杞國的人馬卻也腳力充足,御人呼喝地揚鞭,並未落下分毫。
這般趕路,力氣也耗得緊。跑到一半路程的時候,熊勇命令眾人暫停休息。御人把車停在路邊,我撩開簾子,便看到熊勇走過來,叫我去路邊的草廬裡用漿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