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越稀。看來方才那一陣勁射,就殺傷了大多數護送的兵丁。三十多艘小艇將碼頭從水面上包圍起來,碼頭停泊著的船隻,這時盡數在黑衣人的攻擊之下。
“這是在偽作盜匪!”馮宗客毫無懷疑地想道,他低頭瞧了一眼懷中的知安,心道:“他們的目的……一定是知安!”
“長……庚……”何銷劇烈地咳嗽著,含糊不清地吐出兩個字。他的腰身深深地、深深地彎下去,馮宗客幾乎聽到他的肺葉破裂、心血迸射的聲音。
在他的嗆咳聲中,一絲銀芒從他懷中飛出來,在空中抖落下許多血滴,彷彿是是一頭剛剛在血池中浴罷的妖龍,慵懶無聲地潛伏而去。混沌的夜色微微浮蕩起來,就象一顆塵埃落入井中,雖然馮宗客未必看見,卻依然真切地感知那一圈圈微弱的水紋,把幽冥之中的寒意推到他心口上。腔子深處的血似也凝住了,慢慢結成了冰。
一艘小艇突如其來地插入馮宗客視線中,嚇得他差一點跳起來。漿捅進蘆葦叢中,葉杆嘩嘩亂響,散落的嫩葉一片片粘到馮宗客面上,愈來愈急。搜得這麼緊,他知道肯定是躲不過去了。
細弱地牙齒戰慄聲敲在馮宗客心上,他一把捂住知安的眼。他的雙腳正一點點地被溼軟的淤泥拖下去,手己經木得沒有感覺,幾乎不能確定是否還握著奉聖劍。當槳板隔著一層葉子往他臉上貼上來時,他突然左臂一動,知安在驚叫聲中被他推向了小舟。
“啊!”揮漿的黑衣匪人短促地喝了半聲,後半聲就被他嚥了下去。漿板驟地改拍為平端,在知安身後輕輕一掠,知安頓時由橫衝變為縱飛。站在舟尾的另一名黑衣匪徒手中的漿片就在剎那間向蘆葦叢中狂刺,蘆杖的碎未如驟雨般激飛滿天,頓時現出十丈大小的一方水面。黑水綠葉在狂湧的水中旋動,象是一甄剛剛煮沸的茶。
一具人形的事物在水中沉浮,舟上兩匪人對視一眼,知安從高空墜下來,叫聲己經變得嘶啞。船頭的匪人輕輕一躍,將知安接在懷中,船尾的那個從腰間撥出一柄纖長色黯的劍,雙眼細眯起來,似極了他手中的劍。
“茲!”突如其來的木質爆裂聲瞬間摧毀了他的鎮定,他從小舟上一躍擊起,細劍在船沿上輕輕一搭,整個人象柔葉般緊貼著水面飛了出去。“帶孩子,走!”他尖利的叫聲打破了黑衣匪徒們的緘默,引得整個碼頭上的人都回頭看過來。躍在空中的匪人正攥住知安的一隻手,低頭下望時,小船己經從正中被劈成兩半,螭蛟般地一道水花向他的腳下追擊而來。他手中猶握著木漿,這時厲喝一聲,猛地向著水花擊去。這這一擊竭盡全力,本以為會與潛藏水中中的敵人兵器相擊,誰知兩力相交,敵人的力量竟微乎其微,讓他好一陣難受。一時也無法變招,結結實實地摔進了水中。
水沒脛時,有人一雙手扯在他的足踝將他往泥中拖去。他感覺到那人氣力不足,冷笑著屏住呼吸,氣運雙腿。那人這一下就沒能扳動他,然後他的眼角再瞥到了分水而來的劍聲,以及隨之擴開的血色,頓時心中大定。正這時,喉間一痛,這一下來得太突然,他不自禁地張口大叫,叫聲未出,河水己經洶湧而入。黛綠色的水光中,孩童向他張開缺著幾顆牙的嘴,發出無聲而兇狠的笑意。他這氣勁一鬆懈,就讓人扳倒下去,狂翻的浪花中破開的一道細隙,在他不及合攏雙唇時就己逼近!
“呼!”馮宗客拽著幾根青草,託知安上岸。知安踩到地後返過身去,緊拉著他的手。馮宗客連滾帶爬地從泥漿裡掙出來,四肢大攤著有氣無力地喘氣。蘆叢後的水面上撲通撲通地亂成一片,使細劍的黑衣匪徒悲憤的吼聲響徹天際,小艇如飛一般向這邊聚划過來。
“馮,大叔,那,那那,那壞蛋被我咬死了!”知安雖然說得結結巴巴,眸子裡飛揚的神采依然無可掩飾。離開昃州後便未曾見他如此開懷,馮宗客心中頗有些安慰,他還是拍拍知安的臉蛋,喘息著讚道:“好……樣的!不愧……是……將門虎子!”知安撲上去抱著馮宗客的脖子,那上面一道繞頸的傷口,血水將他的手染得通紅,他小嘴一扁差點沒哭出聲來。
“別哭,”馮宗客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你可答應了……我……不哭的!”
“咦?”前面突然有火光一閃一閃,有人在自言自語著走過來。馮宗客趕緊按著知安的嘴趴下去,就聽到利器出鞘的錚然清音。兩邊離得太近,馮宗客剛把自己和知安沉入泥濘之中,鋥亮的刀鋒己然撥開了遮住他們的蘆杖。馮宗客低嚎一聲,奉聖劍從來人腳下的泥濘中撥出向上飛挑。那人萬萬沒料想到兩足之間正是奪命之器,一聲慘嚎未發出,就被生生剖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