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 那個男人——那個相貌英俊倜儻的何家公子哥兒,當時,盧信貞給她的解釋是,不過就一問路的。錦繡後面便沒有再問了。
孟靜嫻後來到盧老太太跟前做最後的拜別。
至今都還臥病在床的盧老太太,在孟靜嫻失節、錦繡唆使盧信良做出如此荒唐選擇的事上,她的態度,一直是無法理解與原諒!決不能寬恕原諒!她是一家之母,然,大事一般還是盧信良說了算。她理解不了兒子的如此選擇!
盧老太太不也是守了經年的寡嗎?
小女兒盧信貞還在呀呀學步,盧老太爺便早早地離世而去。享年三十多歲。寡婦的苦,盧老太太自然比誰清楚。至少比錦繡清楚。一個女人,一生下來便註定有多重身份:女兒,媳婦,婆母,孩子的母親……最後才是女人!站在女人的角度,盧老太太可能會對孟靜嫻之事感到可憐,因為她理解!可是,別忘了,她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這個決定不再誓死守節的年輕寡婦的婆母!她兒子盧信實的母親!
“母親!”
孟靜嫻先是對臥病在床的盧老太太磕了幾個頭,後親自從一個丫鬟手裡接了藥碗,坐在床沿邊,喂,“媳婦這就要離開了!您老人家以後……以後要多多保重身子!”
她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樸實、端莊、善良。彷彿心裡太愧太疚,最後的拜別,顯得尷尬而又心裡沉重。
盧老太太呢,卻是不理,良久,一把將孟靜嫻手裡的藥碗拂開:“別叫我母親!”
她的臉沉重冰冷,也是無盡的哀傷痛楚:“誰是你母親?我們……我們盧家壓根兒就沒有你這樣的媳婦!從來沒有!”一陣紅暈,眼看就要尷尬萬分從孟靜嫻兩腮爬出。一旁的盧信良輕聲開了個口:“母親!您別這樣!”他似是想去開解。錦繡在旁輕輕扯拉他的衣袖,“別說了!”
她那眼神,你老孃氣頭上,等她哪幾天想通了就好……你不也是這樣?
孟靜嫻就這樣拜別了她的婆母。幾番感慨,幾番心緒,孟靜嫻的心情,想來也是何其複雜。對於這個侍奉了近十來年的女人,孟靜嫻的心情,或者可以說是醬料拌的苦瓜。味道多半是苦,其中卻也又酸,有辣,甚至還有一絲咸和甜。
末了,忽然發生一件事。
盧老太太慢慢地從床榻上坐起,冉冉燈燭中,盧信良攙扶下,她慢慢揭掉敷在額上的溼熱巾帕,對孟靜招了招手。
“來!孩子!過來!”
所有的人愣怔了。尤其是孟靜嫻。孟靜嫻走了過去。
眾目的注視下,盧老太太竟忽然抹下右手腕上的一隻羊脂白玉鐲子。
聲音輕輕地,對孟靜嫻說,“這去了以後,我們孃兒兩的緣分就已盡了!這鐲子,戴上吧,也算是我老太婆一點心意。堂前榻內,這麼些年你也挺不容易的,伺奉我,竟比我那親生兒子還強——”
眼淚刷刷刷地,從孟靜嫻眶子裡掉出來。就跟雨點兒似的,滴滴打落在灰色的古木地板上。
錦繡也看得酸了。
孟靜嫻最後說什麼也要給錦繡和盧信良磕頭。尤其是錦繡。
走出大宅的垂花門廊,孃家的轎子已經來接了。她聲音一遍一遍地,“弟妹,你的大恩大德,我孟靜嫻就是來生——”來世化作了牛馬,也無以回報!報答不了!錦繡要攙她起來,她又緊抓著錦繡兩手不放,說,以後想起了,有空了,不妨去她孃家的府邸找她。
錦繡當然就開她玩笑,說:那時候,你還呆在孃家嗎?當然是換了府邸了啊!是她相公梁石雲的府邸。孟靜嫻一陣臉紅。“哎!”她嘆,“梁家府邸也好,孟家的府邸也罷,弟妹,除了你之外,我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這樣說話談心的朋友了!”
女人的友情,往往來得簡單而純粹。
雲鬢金釵,朱衣羅裳,臻首蛾眉,丹唇杏目……
錦繡看著她飛揚的裙琚漸漸遠離了眼底,沒入了小轎,不知為什麼,她的眼睛竟有些溼了。
盧信良道:“她自然是要感謝你的!想想你葉錦繡自從嫁入咱們這盧家,又是教人打馬吊,又是給別人當月老牽線搭橋,呵,你不覺得你就跟個大舉反叛起義的女英雄、女匪頭子麼?——好了!這女土匪頭子,女英雄又解救了一樁人事,我那大嫂,自然是來世做牛做馬也對你報答不盡的!”
這時的盧信良,著暗紫罩紗常服,墨髮玉冠,倒揹著兩手,臉雖板著,但大概做了回好事,錦繡看他很是順眼。
錦繡道:“呵!什麼大舉反叛起義的旗幟?!難道這軍功章裡,就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