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左志高寄以厚望,管束格外嚴格,害怕左志高玩物喪志,就命人在阿奴的臉上刺了字。一個失了姿色的粗鄙奴隸,早晚會被厭惡。
果然那之後,左志高對阿奴不復以往那麼親密,偶爾還會順著左家老爺的意思對阿奴嚴刑責罰,人前始終少有好臉色。大家都認為阿奴已經失寵,被打發回畜院奴棚是早晚的事情。誰知左志高仍然容許阿奴留在自己的院子裡,一留就留到現在。哪怕是出入漱玉琴館,追求餘慧婉此等風雅事,也不忘帶著阿奴這種破衣爛衫的奴隸。
“小羽,我一看你就不是壞人,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阿奴低聲在顧塵羽耳畔說道,“其實左公子對我說過,他喜歡的人是我。”
顧塵羽面露吃驚之色,我也是難以置信。
“怎麼,你不信吧?其實我聽他親口說的時候也無法相信。”阿奴的表情變得迷離,“第一次被左公子拉到床上,為他侍寢,我早有準備的。我那時想,被主人用來洩慾是我這種低賤奴隸應該做的。主人肯讓我近身服侍,是對我的恩賜,是我的福氣。長的漂亮的男奴甚至男僕經常要做這種事,我怎能例外呢?那一晚左公子不僅反覆說喜歡我,還為了讓我信他,信他是憐惜我,捨不得我受傷,竟……”
阿奴說到這裡,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不過我能猜到阿奴的意思。左志高或許是讓阿奴在上面,寧願自己吃痛受苦,也捨不得讓阿奴後庭受傷。
“如果左公子不是真的喜歡我,他也不會做那樣驚世駭俗的事。”阿奴幽幽道,“我徹底信了,信了好久。他平時打罵我,冷落我,當著那麼多人作踐我,都是為了保護我。他若對我太好了,就會有人妒忌,有人向老爺告狀,他怕我被老爺調去別的地方,他再也見不到我。是他主動對我說,他不會讓我離開他,更不可能賣掉我。
這幾年公子私下裡把我寵壞了,讓我漸漸生了更多非分之想。那天他讓我服侍之後,對我說要遵從長輩的意願,去追求餘小姐的時候,我竟生氣了,還說了一堆傻話,差點逼得公子將我趕走。但是公子後來說他其實是特別高興的,高興我也喜歡他,不捨得他被別人佔了。他向我解釋,說那無非是權宜之計。他早晚要娶妻,何不挑一個最難娶到的。那餘小姐的才學和出身不是隨便什麼人能攀的上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有點開始敬佩左志高的心計,甚至相信左志高是有那麼一分半分真的喜歡阿奴。
表面上左志高對餘慧婉鍥而不捨的追求,屢敗屢戰,實際上是他對別的女人不屑一顧的絕佳幌子。也許阿奴看不到這麼深,但是左志高用這種特殊的方式堅持著他對阿奴的承諾。所以他死活都不肯將阿奴賣給我。這會兒阿奴失蹤了,再過幾天看到面目全非的逃奴屍體,左志高沒準兒會痛不欲生吧。
顧塵羽忽然問道:“那你喜歡餘小姐麼?當日我也在,看你拼命阻攔歹徒,是怕餘小姐被傷害吧?”
“公子說要娶餘小姐為妻,將來她就是我的主母,我豈能不拼命守護?只要是公子喜歡的人,我就不能讓他們受到傷害威脅。”阿奴說的天經地義。
“那你現在還信不信,左公子是真的喜歡你?”
“信了很久的,我臉上有刺青的時候自己都覺得難看,曾經自暴自棄,不再收拾臉面,可公子始終不嫌棄,私下裡待我一如既往,還說了許多話安慰我。其中最能打動我的,就是他說,我變醜了,別人就不會再來騷擾我,他便放心了,因為我是他一個人的,我只許愛他一個人。”阿奴長長嘆息,苦笑道:“可公子終究是要娶妻生子的,我這種粗鄙奴隸能陪他多久呢?他喜歡我的時候,留我在身邊,我儘量做到讓他高興滿意。他不喜歡了,將我賣給旁人,我又能如何?不信也晚了,恨了也沒用啊?何況他這樣也是為我好。你不是說新主人很好麼?”
顧塵羽重重點頭道:“是啊,她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主人,讓我為她去死一萬遍我都心甘情願。就算被她拋棄了,只要還在她府裡,能見到她,我也會堅持活著。除非她將我送到別處賣給了旁人再見不到,那時我活著就真的沒有意義了。當然,也許我活不到那天,早就死了。”
一談起生死這個話題,對朝不保夕的奴隸而言顯得過於沉重了。
阿奴並不想陷入過度傷感,換成了滿不在乎的語氣扯閒篇道:“小羽,主人今天說我以後是用來配種的,不知是不是真的?其實我從沒有與女人做過那種事,會不會……我有點緊張害怕。但是主人吩咐了,我也不可能不做。我年輕力壯,只要不是每日都做,應該能活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