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責的夜,每過一個時辰,就彷彿是一天一個月甚至一年那麼長。
我很少會有這樣持續的驚恐與焦慮,夜不能寐。
還好,我有一副不錯的面具,能夠遮住我蒼白的臉色,能夠掩飾我焦灼的心情。我還有一些生擒的俘虜,萬金樓的殺手以及那些被臨時僱用的流寇。我藉口審訊,希望能將心中憤懣發洩出來,卻發現以前好用的法子,竟然漸漸失效了。
我揮舞鞭子的時候,會不由自主聯想到顧塵羽,回憶起他在我眼前忍痛口申口今又充滿了誘惑的樣子。看到鮮血,我不是興奮,而是哀傷。因為讓我憶起了顧塵羽身上很少有機會能癒合就又會被撕裂的傷口。血色豔紅渲染的衣裳裹在他傷痕累累的身上,他可以一邊流血一邊嫵媚地笑著討好我的樣子,歷歷在目,輕易就讓我再度陷入那如夢似幻卻又充滿了殘虐心痛的場景。
原來,我的心裡早就滿滿的是他了,再裝不下別的,烙印在骨子裡刻入靈魂,揮之不去。
接下來的幾日,我的邏輯漸漸理順,我開始找各種藉口接觸謙郡王。
在整個遇襲時間之中,所有人看起來都有一定程度的驚訝和狼狽,婉公主和謙郡王也掛了彩受了傷。但是相比較而言,謙郡王的態度似乎是最放鬆的,甚至在顧塵羽被擄走之後表現出了一種刻意地忽略。
謙郡王從沒有問過我顧塵羽的下落,看起來像是事不關己或者幸災樂禍,實際想一想也可能是因為他知道顧塵羽的去向,才會這般泰然自若。
北周使團之中各路眼線的反應都比謙郡王強烈地多,他們使出渾身解數向我的下屬打聽顧塵羽的訊息。這讓我更加相信謙郡王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或者根本是他參與了策劃擄劫顧塵羽。
雖然常規道理上說不通,但是我堅持自己的假設,總要尋到蛛絲馬跡證明真偽。
送嫁使團在我國邊境遇襲的情況我第一時間送到京中報告給聖上,既然婉公主和謙郡王無恙,只是失蹤了一個奴隸,大面上兩國朝廷並沒有因此就撕破臉,暗中洶湧的氣勢現實中的摩擦疏淡卻已經是不言而喻。無論兩國是否面和心不和,互相戒備提防,送嫁的使團還是要繼續行進,穿過邊境,進入北周,一刻不停,甚至加快了行程。
我聽說是北周莊太后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一直扮演孝子的兒皇帝為了給太后沖喜,打算提前完婚,所以無論路上再遇到什麼情況,婉公主最好能夠如約或者提前到達。
急著結婚的皇帝,熬不住快死了的太后,莫名失蹤的顧塵羽,緘默不語看似萬事漠不關心的謙郡王。這些人這些事,讓我意識到我的真正任務刻不容緩,我必須利用這樣的時機攪亂北周的時局,削弱北周的國力。
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我才意識到顧塵羽的失蹤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原本被推上了風口浪尖,被各派勢力爭搶或想拉攏或想除掉的顧塵羽,一下子離開了眾人的視線,生死未卜。那麼在時局緊迫的時候,沒時間再等再去打探他的訊息,各派勢力只能是調轉矛頭,紛紛尋找另外的突破點。
所有的人都是我可以利用的道具,包括我自己。我不能夠為了失去顧塵羽這一個棋子,就那樣地焦慮。
我不是下棋的那個人,我只是執棋的手。
我一遍遍給自己灌輸這樣的信念,試圖拋棄雜念,約束我的所作所為不能脫離正軌棋局,不能超脫世外幻想不切實際的事。然後我為自己找尋合理的理由,說服自己一點點將所有精力從找尋顧塵羽的下落那裡收回來,用在我該用的地方。
已經是進入北周境地的第十天了。
晴空萬里,鳥語花香。很好的天,很不錯的路況,很安定祥和的氣氛。
我卻沒有心思看景,就賴在謙郡王的馬車上,帶著別樣的心思與他下棋閒聊。
“謙郡王殿下,我聽說貴國太后病體愈深,這才讓我們加緊趕路。不曉得太后是什麼病?我們送嫁使團之中也帶了我國名醫,或許到了貴國京中也能為太后效勞。”
“我久居領地,無詔不得入京,上一次進京還是聖上登基的時候。太后娘娘的病況實在不知。”謙郡王假裝關注眼前的棋盤,明顯不想與我聊太后的事情。
若謙郡王真是對時局漠不關心的人,他也就不可能趟這場渾水。我拐彎抹角與他聊了幾句風花雪月,他仍是漫不經心,卻也意識到我是故意找藉口與他在一處,就是為了問我想知道的那些事。他如果此刻不回答,我就不斷與他說些他不感興趣的事磨他的性子,我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謙郡王不是聖人,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