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才簡明扼要地彙報道:“下奴按照管事吩咐,一早起來先打掃了這個院子收拾妥當,而後便去了松竹院內聽用。甘公子善良仁慈,不僅不曾安排下奴做苦累活計,還允許下奴在午後稍事休息。下午,甘公子的書童傳喚下奴,下奴以為是有事情吩咐,誰料他竟然開始教導下奴識字。若非管事和甘公子反覆說明教下奴識字是主人特別叮囑的,下奴真不敢相信……只是下奴忐忑不安,還望主人明示教下奴識字的用意,這樣下奴也好根據主人的需求格外留心努力練習。”
“那麼以你之見,讓你識字有什麼用處呢?”我好奇地問了一句。 “主人曾讓下奴讀詩,下奴不識字又不會背誦主人喜歡的詩篇,想必是為了將來能讓主人盡興,主人這才特批……其實主人想聽什麼詩,讓人教下奴記下就行。下奴記性一向不錯,聽過一兩遍就不會忘的。” 他很少有如此自信的樣子,當他說起記性好的時候,是不知不覺慢慢抬起頭望著我,目光坦蕩而純淨。不是淡漠疏離,反而添了幾分罕見的神采,熠熠生輝,灼灼動人,吸引著我的心神。
聽一兩遍就能記住,若是短小詩篇也還算常理之中,我明顯不信地說道:“我愛聽的都是長篇大論詩詞歌賦,等你背下來了要何年何月?還不如識字之後,我想聽什麼你能讀出來,豈不是更方便?不提這個了,若是你不想識字就直說……我也不會勉強你。”
他並不敢反駁我的命令也不敢違抗我的安排,急忙解釋道:“下奴知錯,下奴會謹遵主人的吩咐。” “那好,你今天都學了那些字呢?有沒有可以寫給我看看的?”
他如實回答道:“下奴今日學了三個字,第一個字是主人的姓氏‘夏’字。”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沾了木桶中的清水,在青磚石地上寫了一個“夏”字,一橫一豎規矩而方正,卻只是照貓畫虎,並無經常寫字的人練出的那種風骨意境。接著他又寫了兩個字“塵羽”。他解釋道:“奉墨教了主人的姓氏之後就問下奴名字,下奴告訴他,他便教了寫法……” 突然他停住了言語,緊張地將剛剛寫出的那兩個字抹掉,只留下一地凌亂水漬,他驚恐地望著我,身體瑟瑟發抖,眼中滿是祈求之色。
“怎麼了?”
“下奴知錯,主人從沒有以這個名字喊過下奴……下奴一時糊塗還請主人開恩恕罪。”他的聲音也是顫抖的,“下奴雖然已經授了主人府上的印記,卻還沒有編號。主人尚未賜名,下奴是不該有名字的。”
036驚人天賦
我忍不住彎下腰伸出雙手,撫在顧塵羽的肩頭,用我最溫柔的聲音對他說道:“別怕,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責罰你的。
塵羽這個名字,應該是你父親起的吧?是什麼意思呢?”
他在驚恐中恍然察覺我的聲音和動作都是充滿善意的,漸漸冷靜下來,眼神之中卻還是存了迷茫,鎮定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下奴謝主人寬容。‘塵羽’這個名字的確是下奴的父親起的,下奴以前的主人並沒有改掉這個名字,下奴愚昧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今日才聽奉墨解說,‘塵’如字面是小土、灰塵之意,‘羽’是鳥的毛髮,輕微之物。下奴本就是卑微低賤之物,這名字也算合適。”
同樣的字有很多種解釋,“塵”也可以是囊括大千世界萬物生靈的滾滾紅塵。“羽”除了常用指代鳥蟲的毛髮翅膀,也可以指旌旗,有詩云:“翠鳳翔文螭,羽節朝玉帝”,未必是輕微之物。北周攝政王那樣有文采的人,給子女起名字一定是有深遠意境蘊含了某種寄託的。不過,奉墨對一個奴隸如此解釋名字,倒是花了心思不能算不貼切。
“既然是父母起的名字,就不用改了。”我的文采僅僅是書寫公文那種層次,也沒興趣猜測攝政王起名字的用意。不如就沿用下去,我不必費腦子另外起名字,於我也沒什麼損失。
他的臉上終於浮起笑容,琉璃色的眸子裡湧動著真實的感激之色:“謝主人賜名。其實……以前在北周,除了太后殿下,也沒有人用‘塵羽’這個名字喚下奴。”
我好奇道:“那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名字?”
他搖搖頭,解釋道:“宗人府在籍的低賤奴隸大多都是隻有一個統一的編號,他們平時都用編號叫下奴,或者也不用什麼名字,只管支使差事便是。”
“塵羽,這名字也算順口。”我不願見他壓抑的悲傷與痛苦,便轉而問道,“你今日就學了這三個字麼?如此進度,怕是一兩年也達不到我的使用要求呢。”
他面露慚愧之色,輕聲道:“想必是下奴毫無基礎,奉墨也不敢一次教太多字。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