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聽劉炮大吼了一句:“你說你留下來幹啥?!正經的!”
沈延生把椅子杵到炕沿上,說道:“你們幹啥我幹啥?”
劉炮直拿餘光瞟那兩條挨著自己的腿凳子,正對了沈延生說:“我們可不幹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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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寶栓親自下山跑了兩趟,他這幾天是被一樁煙土買賣給絆住了。
羅雲鎮裡新起了家煙館,館子主人就是鎮長的女婿。要說大煙這東西寸縷寸金的,只要順利弄進鎮,那便是一筆流水財,撈都撈不盡。
本來鎮長家女婿開煙館,這生意就不地道,可人家在這片做慣了霸王,管你門斜不斜,道歪不歪,總歸都是生財之道。
為了保那批煙土,鎮長特地派出羅雲鎮的保安隊隨行。一來是為了安全,二來對白家岙這幫烏合之眾也是個警示,告訴他們這一畝三分地到底是跟誰姓。
訊息一放出來,白堡坡同落雁嶺上的兩窩人全都磨刀霍霍的拉開了架勢。
鎮長帶頭販運煙土,這是大不義,萬長河肯定不會錯過裡面大撈一把的機會。而趙寶栓沉寂許久,對於這筆生意同樣覬覦。
土匪說的好聽點,還講究個“義”字,但要想平白無故想攬起幾百號人,談何容易。
起碼你得有錢有槍,養得起,裝得起。
趙寶栓想得明白,這趟生意,他志在必得。
這天上午,他就把手下幾個師爺相當的人物齊聚到了自己屋裡。沈延生是外人,被他趕出去遛彎了,可也不是單放出去,有瞎眼跟著他。
臨出門,沈延生很是鄙夷得看了看那兩個毛毛糙糙的臭皮匠,這其中就有肥著膽子調戲他的劉炮。
就這幾個粗人湊到一起,難不成還能弄出什麼錦囊妙計來?反正他是不信。
白堡坡這塊山勢較陡,前面看是茂密的樹林子,背面卻是無處下腳的懸崖峭壁。直上直下的山路沒有正經臺階,沈延生隨便走了一會兒,就覺得腳底下痛得厲害,半步也不願動了。他挨著塊水邊的大石頭坐下,一直跟在後面的瞎眼健步如飛的趕上來。
他在這裡待得久,腳也熟,路也熟。看出沈延生吃這山路的苦,就笑嘻嘻的從後腰掏出個牛皮水袋遞過去:“大嫂,你喝唄。”
沈延生抬頭睨他一眼,發現這小跟班有一口好口牙,雪亮雪亮的十分整齊。
“你叫我什麼?”他不悅的開口。
瞎眼蹭蹭腳底的山石說:“我知道,你是我們趙哥從山底下抬回來的,睡也睡了,可不是大嫂麼?”
瞎眼其實不明白這男人和男人到底怎麼睡,可劉炮是這麼說的。他說這個男學生和老大在炕上辦過事兒,所以要自己時刻盯緊這位準大嫂,關鍵時刻,還可以算是立功。
儘管劉炮這人經常信口開河的沒有正經,但趙寶栓也確實是把屋子騰出來給這男學生住了,這點總假不了。所以瞎眼對沈延生特別好,鞍前馬後的,怎麼伺候趙寶栓就怎麼伺候他。
蹲到地上給沈延生捶了捶小腿,他一臉諂媚的說:“大嫂,我們回去?”
沈延生接過牛皮水袋喝了口,仰頭環視周遭,並不回答。
他們處在一個小山澗裡,老遠的崖壁上垂著瀑布。山水激流奔騰的下來,沖刷過一徑卵石水草,淌到他們面前便成了清澈透明的潺潺細流。
沈延生享受著瞎眼零碎的拳捶掌揉,頗有滋味的問道:“小眼睛,你想不想去底下的鎮裡待著?”
瞎眼一愣,馬上說:“這兒挺好,幹嘛非得下去。”
沈延生抬腳朝他褲襠裡勾了一下,差點把人頂出去。
“沒世面,這山上可沒鎮裡好。”
瞎眼憨厚的笑了笑,提著褲腰站起來:“鎮裡不是不好去麼,再說了,我跟著我們老大。”
老大?你們老大可活的比你們周全!
心裡譏諷,沈延生說:“跟著他?跟著他這麼打家劫舍的過渾日子?”
瞎眼吸了吸鼻子,歪頭捶著沈延生另一邊的小腿:“這怎麼是渾日子,總比我下山要飯又讓人欺負來的好。”
“出息,土匪可不是什麼長久活,你就甘心這麼一輩子窩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一次,瞎眼不回答了,光是抿著嘴憨憨的笑,也不說願意,也不說不願意。沈延生俯下身,用手輕輕的摸了摸對方毛茸茸的寸頭。
“哎,我問你,你跟著那幫人下山搶過東西麼?殺過人麼?”
瞎眼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