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以為,是先取濱松。”彌四郎說完,打量了一眼眾人的表情。
“哈哈哈,大錯特錯了!”信康拍拍膝蓋,搖晃著身子大笑,“他們接下來定會先攻長筱。”
彌四郎身子猛地一顫:“少主怎會知道……”
“因為父親已派奧平九八郎進了長筱城。”
“為何奧平貞能一入長筱,甲州軍就會進攻呢?”
“傻瓜!奧平父子曾經投靠過勝賴,若讓他們父子在長筱逍遙快活,勝賴的臉往哪裡擱?”
“這麼說,主公是經過思考之後才派他們去長筱?”
“那是自然。”信康點點頭,“將敵人誘至長筱,然後給他們致命打擊,這就是父親的謀略。天正三年將會很有些意思。”
彌四郎裝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在下明白了。將奧平貞能父子送人長筱……”一邊說,他一邊在內心自言自語道:我贏了!
若家康是為了誘出勝賴,才命奧平貞能父子人長筱,勝賴的計劃就可以成功地付諸實施。勝賴原就打算先圍長筱,吸引家康的主力,然後和彌四郎裡應外合,奪取岡崎。彌四郎覺得已不必再問——信康居然如此隨便地談論軍機大事。
想到德川氏即將面臨滅頂之災,彌四郎忽然可憐起信康來。自打小侍從事件以來,信康的性情愈加怪誕。為了不被家臣們蔑視,他經常對軍機大事誇誇其談,動輒發怒,妄自尊大。這種狂妄的背後,其實隱臧著對正室德姬及其孃家織田的畏懼。心中畏懼,卻故意叫囂,這正是虛張聲勢的表現。
幾乎無人正面勸諫過信康。也好,讓信康這種無能之人來指手畫腳,本就沒有天理。彌四郎出了信康臥房,徑向內庭走去。關鍵時刻就要到了。在拜訪築山夫人之前,應該先去看看德姬的情形,彌四郎始終很謹慎。
自小侍從事件以來,德姬經常無端地恐懼,並劇烈發作。別說築山夫人,就連菖蒲和下人們都不像是自己人。原有丈夫的關愛和小侍從的真心在支撐著她,但如今,小侍從已經死了,丈夫的情意也不在了。
今日德姬剛剛發作了一次。她蒼白的眼睛裡隱藏著恐懼,正讓阿琴之妹喜奈替她按摩。這時,下人松野前來稟報說,彌四郎來訪。
“大賀彌四郎?”德姬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向喜奈投去求救的目光,“怎麼辦,喜奈?”
喜奈頓時一臉嚴肅:“難道有什麼事?奴婢覺得您還是先見見他。”
“好吧,讓他進來。”德姬慌忙理好頭髮,正了正身子。
彌四郎一直傲然走到隔壁房間,方才假裝老實地伏到德姬面前:“今冬天氣寒冷,看到少夫人身體無恙,在下就放心了。”
“大賀大人百忙之中,前來探望,費心了。”彌四郎鄭重垂首道:“來年您該時來運轉了。”
“時來運轉?”
“今年當然也不錯。到來年,主公就會知道,令尊是個多麼重要的人。”
德姬看了看喜奈,眼前這個男人是串通武田家的背叛者,他的手段如此之巧妙,騙得信康團團轉,以至於德姬將真相告訴信康後,竟致小侍從被殺。如今,這個狡猾的刁人又來恭維她!
“少夫人,在下愧對主人的恩典。”
“大人言重了。”
“在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在下以為,少夫人的心病歸根結底,是因為築山夫人。”
德姬納悶不已。這人究竟想說些什麼?
“她明目張膽的放肆行為自不消說,還唆使少主和菖蒲,使得小侍從被殺。長此以往,如何了得?在下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大賀大人,這種話不適合在我面前——”
“少夫人是要我慎言吧。但築山夫人實在太可惡了,少夫人!”
彌四郎猛地向前挪了挪,“我裝作和夫人同流合汙,終於探得一件大事,此事對於德川氏至關重要,不得不告訴悠。當然,少夫人至孝,大概不願聽這些話。但請少夫人原諒在下的魯莽,聽我說下去。”
彌四郎一邊說一邊緊盯住德姬,語氣不容反駁。
“天正三年,恐是決定武田、德川和織田三家命運之年。值此關鍵時刻,築山夫人為了一己私慾,不惜採取任何手段。她的願望之一,就是報復令尊,以為今川義元公報仇;其二便是報復疏遠了她的家康公。”
彌四郎看到德姬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便移開視線,繼續滔滔不絕:“武田擊敗德川,她便可報復丈夫。武田、德川兩軍交戰時,有情有義的織田公會前來支援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