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算,卦象變得極是晦澀,小道也算不出。”渡雲一嘆道:“小道再觀星象,似乎目前雖有四歲凶星相侵,然而毓州主星光焰正熾,並無衰勢,毓王此戰,應當無礙了。然而鬥雪的護星,卻偏離了三個半度,似乎暗中另有玄機,這又讓小道思量不解了。”
杜樂俊聽了突然一笑道:“原來道家的算術,便是這麼福福禍禍摻雜著,後來不論是福是禍,便都算應驗。”
他這話中大有戲謔之意,渡雲面色一整,提聲道:“將軍此言差矣,這是天下大勢,自然難算,否則天機豈不是人人都能看到了嗎?”
“喔?”杜樂俊有心逗一逗她,又問道:“那就請仙姑為小將算一算小事如何?比如說,小將的軍糧,何時可到?”
渡雲冷笑一聲道:“這有何難?”她閉目攏袖,手指在袖中連連分合,過了一會睜眼道:“將軍這就下山準備接應吧,軍糧己近,明日卯正便到!”她再理會他,袖袍飄拂著,便往山上去了。
見她顯然有氣,杜樂俊頗為後悔,傻站了一會。直聽到身後親兵竊笑,才轉身喝道:“笑什麼笑?還不快走!”
他往山下走去,剛剛到自己的大營裡,就聽到營中一片喧囂之聲,“糧草來了,援兵來了!哈哈!”
杜樂俊步並作兩步地跑下去叫道:“出什麼事了?”
他的部將左手抓著一隻信鴿,右手拿著一封信給他,叫道:“瀧丘押運的糧草來了!”
杜樂俊定睛一看,寥寥數語,寫著押運糧草的隊伍己近,以煙火為號,讓他在卯正時分下山接應。他不由得目瞪口呆,心想道:“難道真有這麼靈?”
不管靈與不靈,他自然得點兵下山。他們等到卯正,果然一朵桔黃的煙花騰起在剛剛放明的天空上,杜樂俊一聲令下,戰鼓急催,大軍便往山下攻去。好在沖天道方面,並非宸軍防守的重心,因此兵力遠不如昃州方向那邊多,諸軍想到糧食將要到手,比起平素來更多了幾分勇氣。
杜樂俊站在高處觀察戰況,起先一小會尚無動靜,然而煙花堪堪落盡時。西北面的宸軍陣營便如同被什麼怪獸咬下一口般,消失了一角。東面朝陽剛剛爬出地面,西北面的宸軍陣營籠在集翠峰的陰影之中。而在那梭形的陰影之外,是朝霞鋪灑中的樞北大地。
那支攻入宸軍西北角的隊伍,正與宸軍交戰在明暗相間處。象從那光明世界中汲取了不可抗禦的力量一般,宸軍與之一觸,便飛迅地消融掉了。這崩散來得如此之快,讓杜樂俊的雙腿微微發顫。此時他己經看到,那進攻的,並不是先前所言的兩千步軍,而是三四百馬軍。這支馬軍用得不是常見的腰刀長槍,而反而是齊刷刷的粗大棒棍。他們作戰進來,也非常簡單,無論遇到什麼招式,一律揮棍打去,卻幾乎沒有兵器能擋這一棍。無數宸軍兵將在那些棒棍之下,化作一團團血沫肉塊,連呼喊都來不及。因此戰場之上,便只能聽到那些馬軍在每殺一人後,發出的“嗚嗚”嘯叫,如同朔風起時,將遍地沙草捲起揚飛的聲音。
“這不是中土的兵馬,”杜樂俊在心裡道:“這,這是那裡來的人?”
按說不論是那裡來的人,都是友軍。友軍有如悍勇,他應該高興才是。然而杜樂俊心中卻無絲毫喜意,只是覺得整個集翠峰的陰影,都沉甸甸地壓在背上,而面前的陽光,又實在過於刺眼。
還沒等銳鋒軍殺出百步,那支馬軍便衝了過來。在他們身後,一千多押送糧草的步軍象是長而累贅的尾巴,慢慢地爬動著。然而那馬軍衝殺而過的地方,竟沒有宸軍再敢上前一步。
戰鬥結束時,太陽才剛到山腰,將一半山勢點染得瑰美絕倫,另一半山勢則更見昏暗,便如同此時全軍上下的心思。
杜樂俊見到鄂奪玉時,劈頭一句便問道:“這是那裡來的人馬?”
鄂奪玉道:“這次奉國公前去出使白衣別失,與落日磧上一個長久與白衣別失交惡的部族結盟。奉國公返程時,因歸途被白衣別失所阻,因此那部族便遣出族中勇士護送。他們勇毅非凡,這次平定瀧丘之亂,他們立下大功。太妃和王妃聽說王上近日有意決戰,便讓我帶著他們趕來,只盼著能助一臂之力。
“喔?”杜樂俊雖然還是隱隱有些不安,但此時自然是笑迎上去。那些人都是青年壯漢,只有一個老者,戴著虎面具。鄂奪玉介紹道:“這位是他們族中密思,密思會中土話。”
杜樂俊當然說了些感激之辭,密思也不鹹不淡地答了幾句。他們一邊說話一邊上路,路上杜樂俊突然對鄂奪玉道:“我聽說……這次奉國公出使的事,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