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只有越來越急的水聲,這水聲也漸淡去了。水面上餘下漸漸散開的水花,象一個空蕩蕩的回答。
河流又如先前般活潑潑地往下流去,恍然間,就好象常舒的存在,亦不過是一場轉瞬即逝的水痕浪跡。十多年心事一朝了卻,然而至此時,這復仇似乎絲毫都不能讓她歡喜,而她所付出的,卻如此真實。她木然地坐在那裡許久,直到聽到趙痴兒大叫道:“你果然讓他放走了!”
趙痴兒押了翟女前去王府,王府中也是剛剛經過一場格殺,四處是血跡屍首,花草樹木狼籍滿地。侍女廝僕們臉上半是驚悸半是慶幸,交換著方才一戰的訊息。等她到思明軒時,薛妃等人正在議論羅徹敏剛剛擬下的計劃,暫無暇理會她這點小事,便讓她先到客房中住下。
羅徹敏尚不知瀧丘城中變故,只是說昃州戰事。這一個月來,昃州城下竟是無日不戰。昃州城一年中經歷了幾次戰火,城防也不如原先完固,好幾次都差一點被攻陷。瞿慶一軍以西北有事為藉口退回凌州,趙德忠本就有意保全實力,青龍澗水暴漲毀壞了道路,更是給了他充分理由。因此羅徹敏只能孤軍作戰,形勢比起去年宸王被困時,又艱難了許多。
每每戰事吃緊時,銳鋒軍便會下山攻襲宸軍營寨。幾次三番後,宸軍不勝其煩,只好分軍圍困集翠峰,起先只是三千兵馬,後來幾次被銳鋒軍打散,不得不一再添兵,最終小小集翠峰下,竟集結了上萬兵馬,算是為宸州紓解了很大壓力。
羅徹敏原以為宸軍會象去軍那樣,慢慢地圍困著昃州。然而宸軍一上來,就是強攻硬打,卻也讓他頗有點吃驚,他多少生出些僥倖之心來。倒底是什麼緣故,竟讓本該勝券在握的宸王打得這樣急躁呢?是不是宸王還有其它的憂患?
七八天前,羅徹敏擒到了一名宸將。他嚴加拷問,終於問出,原來定州那邊近來情形不穩,連連有幾次戰事。由定州出雲踟道,便直面萬朝城與宸州。此次宸王出擊,傾舉國之力。此時後方空虛,根本重地受到危脅,宸王自然希望能早一天攻下昃州,早一天回去。
羅徹敏聽了不覺十分驚訝,因為定州的定陽王,是大寊高祖皇帝封賜的爵位,以定州為封國,庶政自裁、自領軍隊,便如國中之國。定州四面環山,地勢高峻,對東面的宸州,西面的北州秋州都呈居高臨下之勢,易守難攻。而且據言首任定陽王還傳下了什麼河山七曜金鎖陣,堅不可破,因此幾百年來,都是與世隔絕。只有未帝被青寇所逐,定州才遵昔年兩家先祖的誓約,出來接應過他一次。除此以外,再也沒人見過定州兵馬。眼下好端端的,他們怎麼會和宸王交惡呢?
羅徹敏覺得,不論此事真假,宸軍的舉動,確不象是有意久戰的樣子。他估量了一下當前形勢,覺得自己也邊,也實在是拖不起。他覺得由羅徹敬掌控瀧丘多為不妥,信中對這個很是憂心了一番,再三叮囑要小心。趙瞿兩節度使那邊,也怕事久生變。他反反籌算之下,便決心冒險一試,在近日集中昃州與集翠峰的全部兵力,對宸軍一部,進行一次黑虎掏心式的作戰,殲滅宸軍一部。若能成功,則宸王速戰速決的希望就會破滅,只怕會促成他早下撤軍的決心。
這些天的戰事下來,羅徹敏差不多摸清宸軍諸軍佈置,他最終選定了賀破奴一軍。這自然有好幾個緣故。其中之一是,賀破奴一軍位置正在昃州與集翠峰的中心,最宜他們兩軍匯合;其次,賀破奴名聲赫赫,殺了他,對宸軍的威嚇力會較大;另外,還有很重要的,賀破奴說到底不是宸王嫡系,他死了宸王不會太傷面子,不至於因為顧忌大敗的名聲而不願撤軍。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這些天來,都在進行一系列的聲東擊西之策。也就是有意在偏離賀破奴駐軍的地方挑起一些戰事,將宸軍的兵力吸引到別處去,使得宸軍在賀破奴營寨這條線上的兵力佈置變得稀鬆起來。
宸王次子廂州西面行營招討使高琪的大營卻也離這條線不遠。羅徹敏的定計是,杜樂俊以一部兵力,作出襲擊高琪的意圖,即然賀破奴離得不遠,定會前來救援。羅徹敏會在此時全力出擊,與杜樂俊的本軍前後夾擊賀破奴。
薛妃看到這個計劃,便詢問鄂奪玉的意見。鄂奪玉想了一會道:“這個計策,在大局上看,自然是上上之策。然而,要在要宸軍重重圍困中殲滅一支素以悍勇稱的大軍,難度實在太大。只要一著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的局面。”
這個薛妃心裡也有數,她皺眉道:“你看,要不要勸他緩一緩?”
“這倒也不用,”鄂奪玉起身道:“因為時下並無更好的法子。況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