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能想象到的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所有物,已經失去了它的紀念價值,而我手中的這根木棍對他的吸引力,就像一個衣著暴露的女人對一個男人所具有的魅惑力一樣。他躡手躡腳地朝我慢慢靠攏過來,直到他站到了離我只有寸步之遙的地方。“哦,每天都有笨鳥出生,不是嗎,馬利?”我“咯咯”地笑起來,將木棍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他卻努力想讓木棍保持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所以他的眼珠子緊跟著木棍來回地轉動,幾乎都快成對視眼了。
我能夠猜想出此刻他的腦袋瓜子裡面正在打著怎樣的如意算盤:如何可以搶奪到我手裡的那根木棍而又不放棄他嘴裡原有的那根?當他盤算著如何進行迅速的搶奪計劃時,他的上唇激動得顫動著。很快,我那隻空著的手已經牢牢地抓住了銜在他嘴裡的那根木棍的末端。我用力地想把那根木棍抽出來,而他則用力地想將那根木棍拉回去,並且大聲地狂吠著。我將第二根木棍抵在他的鼻孔上。“你知道你想要它。”我對他低聲說道。而他也的確這樣做了,因為這種誘惑實在是太難以抗拒了。我可以感覺到他對嘴裡那根木棍的掌控已經開始鬆動了。然後,他移動了身體。他張開下巴,試圖奪取第二根木棍而同時又不失去第一根。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猛地一下子把兩根木棍都奪了過來,將它們高高地舉到了頭頂上。他朝空中躍起,吠叫著,不停地轉著圈,顯然為自己這樣一個精心佈置的戰爭策略如何會發生這般慘重的偏差感到十分困惑。“這便是為什麼我是主人而你是野獸了。”我告訴他說。結果,他出於報復,便抖了抖身子,將更多的水珠和沙子濺到了我的身上。
我將其中的一根木棍扔進了海水中,於是他便飛跑起來,追逐著那根木棍,一邊跑一邊狂野地吠叫著。他轉變成了一個全新的、更為聰明的對手。這一次,他十分謹慎,並且拒絕靠近我。他站在離我大約十碼遠的地方,嘴裡叼著木棍,注視著他願望中的新目標,而這根木棍碰巧就是它原來所渴望的目標,他的第一根木棍,現在則高高地位於我的頭頂。我能夠發現他又開始打起了小算盤。他正在想著:“這一次,我就一直等待在這兒,直到他把這根木棍扔出去,然後,他就一根木棍都沒有了,而我則會有兩根了。”“你以為我真的很愚蠢嗎,對不對,小狗?”我說道。我把木棍朝後舉起,然後,用一種巨大的、誇張的呻吟聲盡全力地投擲木棍。而馬利的反應自然是吼叫著衝進了海水裡,而他的木棍仍然緊緊地咬在嘴中。但事情的真相是,我並沒有扔掉手中的木棍。你認為馬利能夠料到我會來這一手嗎?在他終於明白木棍仍然在我手中的時候,他已經在棕櫚海灘裡遊了一大半路程了。
第7章 主人與野獸(3)
“你太野蠻了!”坐在長椅上的詹妮大聲叫喊著。我回頭望去,看到她正在哈哈大笑。
當馬利終於返回到岸上來的時候,精疲力盡的他“撲通”一聲便倒在了沙地裡,但是,他仍然沒有打算放棄他的木棍。我向他展示著我手上的木棍,提醒他我的這根木棍比他的那根要好太多,然後命令道:“把它放下!”我把手臂拐向後面,做出好像要投擲的樣子,而這一次的虛晃一槍,卻讓他又一次開始撒腿朝著海水的方向跑去了。“把它放下!”當他返回的時候,我重複了剛才的舉動。我就這樣試了好幾次,而他最終放棄了嘴裡的那根木棍。就在他的木棍落到沙地裡的那一瞬間,我也為他將我手中的木棍拋到了空中。我們一遍又一遍地玩著這樣的遊戲,而每做一次,他似乎對於其中的含義的理解就更加清晰了一點兒。慢慢地,他那愚鈍的腦袋便完全明白了其中的教訓。如果他將從海水裡拾回的木棍還給我的話,那麼我便會扔一個新的木棍給他。“這就像是一種辦公室裡的禮物交換,”我告訴他說,“你在得到之前,必須要學會給予。”他向上跳躍著,用他那含了一口沙子的嘴巴舔著我,這讓我意識到,自己一身的水和沙子便是我應該從這個遊戲中所學到的教訓。
當詹妮和我步行回家的時候,疲憊不堪的馬利這一次終於不會再瘋狂地跑跳著以致於把他脖頸上的皮帶緊繃了。我因我們所取得成果而得意地眉開眼笑。詹妮和我曾經花費了好幾個星期去教他一些基本的交際技巧和習慣,可惜進展緩慢,收效甚微。這就像是我們在同一匹野性難馴的種馬一起生活,並且試圖在教它從精製易碎的瓷器中啜飲清茶一樣。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同馬利的關係,就像女教師聖安妮·蘇麗婉與海倫·凱勒之間的關係一樣。我回想起了聖肖恩,那時我還只是一個十歲大的小男孩,卻能夠迅速地教會他成為一隻優秀的狗所需要知道的東西。我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