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牆壁,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美國的是關軫。”她又輕輕、微弱地說一遍,“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喃喃,然後唇邊拉開似若安心的微笑,倒下她骨瘦如柴的身子,閉上眼睛。關輅立即傾身伸手探她的呼吸,又彎下身把耳朵貼在她胸前。
“她睡著了。”關軫冷漠地說。
關輅直起身,冷冷看她。“當然,問你就好,你無事不知。”
“能不能請你們告訴我,”琬蝶繼續來回地看他們,她的聲音顫抖。“這是怎麼回事?”關軫眼中充滿痛苦的掙扎,當她望向她哥哥,痛苦中新增了恨。“你把我逼出來,你去向她解釋吧!”語音方落,她的身體旋即遁空消失。
“小……小蝶!”
關輅及時伸出雙臂,接住昏倒的琬蝶。
琬蝶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關輅。但是,奇怪,這次她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關輅。“他”是關軫。關輅的妹妹。關軫倚立窗邊,眼望向外面的黑夜,但琬蝶一張開眼睛,她立刻轉向她。琬蝶坐了起來。她在關輅房間,關輅的床上,房間裡沒有開燈,窗外沒有月光,抹在窗上的是暗灰的夜色。關軫隱在陰影中,琬蝶看不見她的臉或表情。但是,啊,她那靜默的身影,她沉默的哀愁和憂鬱,琬蝶是如此的熟悉,就如她心口立刻湧上的疼痛,和深濃的感情,和往日一般無二。“你恨我嗎?琬蝶?”關軫輕輕問。
琬蝶沒想要哭的,眼淚就兀自潸潸而下。“我愛你,你知道的,現在……現在……”“琬蝶……”
“你可知道,你死了之後那段日子,在我見到關輅之前,真正的關輅……你可知道我就像活在地獄裡呀!”她掩臉悲泣。“我已經身在地獄了,琬蝶。”關軫音啞地低語,“我的痛苦更甚於你啊!”琬蝶驀地揚起頭,“是你!上次我和關輅去餐廳,你去和我說過話!”
“是我,我非去不可。我想念你,琬蝶。你無法想像我對你的思念有多深。縱然你我天人兩隔,卻阻隔不了我愛你的心。”“怎麼會呢?”琬蝶用手背和手掌抹掉眼淚,仍是看不清她。“你既然死了,怎麼能不分時地的來去自如呢?令天白天看見你,你和我們沒有兩樣啊。”她發出蕭瑟的笑聲。“我既非人亦非鬼琬蝶。生時我活在亦男亦女的夾縫中,死後我仍在陰與陽的夾縫裡。你能明瞭這種痛楚嗎?”“為什麼?為什麼你無法安眠?我能為你做什麼?”
她吐一聲溫柔的嘆息。“你用你的愛護著我,把我帶回家來,便足夠了,琬蝶。”琬蝶再度因勾起傷懷而淚如泉湧。“你是因我而死。你是因我而死的啊。”關軫終於動了,她朝她移近了幾步。“絕對不是,千萬不要這麼想,是我自己太疏忽大意,我太高興而忘形了。”記憶湧上來。“你當時喊著:『他活著,他活著』,你說的就是關輅,你哥哥?”“對,我那晚在夢裡看見他。關輅和我是孿生兄妹。”
關軫開始細細告訴琬蝶事情始末。從關輅遭綁架,到她終而變成關輅的替身。“到後來,我自己都相信我是關輅,而不只是個替身了。”她在床沿坐下。“所以我愛上你的時候,琬蝶,我是關輅,不是關軫,在那個時候的好久以前,對我而言,關軫就已經死了。”琬蝶凝望著她,她仍是關輅的外表,說話仍是男性化低沉的口音,但是說也奇怪,她眼中的她已然不是關輅,是個穿扮得像關輅的人。“不要用這種陌生的眼光看我,琬蝶。”關軫痛楚地瑟縮。
“不。”琬蝶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甚至不是冰冷的。它的溫度很低,可是它是暖的。“在我們分享、共享過那麼多之後,我們怎麼可能陌生呢?”關軫反手緊握住她。“我知道你現在愛的是我哥哥。”
“我也愛你。”
“但不一樣了,是嗎?”
琬蝶聽得到她聲音裡的傷害,“我愛你們倆,關……關軫。我一樣的愛你們。”“關軫。”關軫酸澀地喃喃。“這名宇由你口中說出來,多奇怪呵。像在叫一個水遠不會存在、從來不曾存在的人。”忽然,她發出悽愴的長笑。“關軫……”
關軫忽地躍起身,她的目光凌厲。“不要叫我關軫。我不是關軫!對你不是!關軫如何愛你?如何給你一個男人可以給你的快樂和……一切……關軫不能……不能!”她長手一揮,凌空而去。
“關軫!”琬蝶哭喊,空伸著一雙手。
“什麼事?”關輅開門衝進來,趕到床邊,抓住她的雙手,“怎麼了?怎麼了,小蝶?”“關輅。”她哭倒在他懷裡。“哦,關輅。”
他緊緊擁住她。“別哭,小蝶。你這樣哭,把我的心都哭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