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滸看了她一眼,面容有些不快,“還是這麼著急?這麼著急到太子府中去讓人使喚?”
她不知怎的,覺得他在拖延時間。難道是他見難不住自己,想耍賴了?
心中一氣,站起來大聲道:“我說過了,我是要去臥底,不是要去真做奴婢!”反正方圓一里之內都沒有第三個人,索性朗聲跟他一條條的講理,“再說,你剛才也已經看到我的本事了,前兩道題,完成得怎樣?我會殺人,也會忍耐,就算是一個人深入虎穴,也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師父要是再信不過我,再出一道更難的題目便是。”
杜滸輕輕嘆了口氣,也緩緩站了起來,眼神中有些捉摸不透的古怪,直看得她囁嚅地住了口,心中從坦然變成了忐忑,從忐忑變成了害怕。
“如果我說,我寧可取了你的小命,也不讓你走呢?”杜滸慢慢說完這句話,在她茫然不解的眼神中,匕首已經如閃電般欺到了她的頸下。
奉書驚叫一聲,本能地仰頭躲避。若是按照她所學的本事,下一步便該是順勢扭轉敵人的肘關節,逼他鬆手撤劍。可是面前的人是師父啊,她怎麼敢動手?
只一猶豫的功夫,匕首已經迅速轉向,幾個來回,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她大叫:“不要!師父,是我!是我!”眼看著綁頭髮的髮帶被削下了一個角,心中的驚駭無與倫比,狼狽著滾在了地下,想逃出寒光的包圍。
可是她剛剛爬起來要逃,便又看到劍尖已經指向了自己胸膛。她尖叫一聲,來不及思考,用平日裡練熟了的本事,閃身溜向側面,避開了致命一擊。可是那匕首卻如影隨形,毫不留情地向旁一翻。她只覺得左邊肩頭一涼,鮮血像瀑布般噴湧而出。
奉書活了這麼大,那是她最恐怖、最絕望的時刻,一瞬間竟起了匪夷所思的念頭:“師父被鬼上身了!”
那匕首在刺傷她之後,又無情地絞了半圈,深深地剜開她的皮肉,帶出一大片紅。她眼睜睜地看著半邊衣裳被血濡溼了,下一刻,才是鑽心的疼痛,像蜘蛛的觸手一般蔓延到她的全身。她眼前一陣模糊,耳中如擂鼓般轟鳴著,似乎有無數人在她耳邊竊竊私語,夾雜著杜滸的聲音。她從沒聽過他如此冷酷的語調。
“第三題。打贏我。”
奉書完全無法思考這六個字背後的意義,眼淚噴薄而出,心中只剩下絕望的吶喊: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她是稚齡少女,他是成年男子。她才訓練了不到兩年,他對她的所有手段都瞭然於心。她剛剛在他的命令下奔波了一夜,體力近乎耗竭,他卻養精蓄銳了幾個時辰,全身是使不完的力氣。她滿心信任,全無防備,他卻處心積慮,忽施偷襲。她赤手空拳,他卻手持利器,那匕首是她剛剛親手交給他的。
而且他毫不留情地傷她!若是打不贏呢?她是不是該死?
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她大哭出聲:“別殺我……師父求求你……”
踉蹌著腳步想逃,想大聲叫救命,卻知道根本不會有人聽見。這片樹林本來就人跡罕至,不然,他何以把她帶到這裡來?
她辨不清方向,只顧沒命地逃。奔了沒幾步,便被他的手指拂到了後背。整個身子像被一錘擊中,翻滾著倒在了地上,樹下的枯枝殘葉划著她的脖頸和臉蛋,鼻腔中滿是塵土和鮮血的氣味。
等她掙扎著爬起來,杜滸已經又擋在了她的面前,擋住了月光,她眼前登時一片黑暗,只有他晶亮的目光,和匕首一樣銳利無情,平日的溫和與關懷無影無蹤,全然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奉書覺得全身的力氣在隨著鮮血一點點流乾,劇烈的痛楚讓她的頭腦時而清醒,時而發昏。在那難得的清醒時分,她總算是明白了,師父是寧可殺了她,也不會讓她恣意妄為。這就是她不聽話的下場。她的前兩道題目完成得越是漂亮,他此刻下手越是毫不容情。
她只覺得從頭到尾都被騙了,胸腔中跳動著的驚恐化作了狂怒,翻滾著躲過又一道劈刺,突然發出一聲自己也認不出的怒吼:“你休想!你殺不死我!”
全身幾近耗竭的力氣又回來了一些,全身被強烈的逃生渴望支配著,她從沒有過這麼敏捷的動作。
可是杜滸比她快上十倍。她感到手肘被他扭住了,筋骨好像要斷裂一般的疼。她再不猶豫,使出十二分的本事,伸出兩指,反手去戳他雙眼。杜滸不慌不忙地側頭避過。她右手一翻,拈出最後一枚繡花針,身子猛然一躍,不顧被匕首劃破臂彎,依舊是用針去刺他眼睛。怒火好像把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心中暴念陡起:“你不是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