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恩師公的女兒,我又怎麼配得上她呢?"建寧的心一層層地沉下去。從她聽綠腰轉述了那些話,知道了有洪妍這樣一個人存在的時候,就已經很受傷了;但是她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寬容,要像漢人賢女傳裡那些三從四德的賢妻一樣,不但要善待丈夫,還要善待丈夫喜歡的女子,真誠地接受她們;她決定哪怕有一把刀『插』向自己的胸膛,也要忍著痛來接受;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吳應熊還要當胸刺她第二刀、第三刀,而且每一刀都刺得那樣準、那樣狠!他當著她的面,那樣真誠、生動地表白自己對另一個女人的熱愛。他說她配不上她,在那個"純潔、驕傲、自愛、高貴"的女人面前,他連非份之想也不敢有,連自己已有妻室也不敢承認。在他心目中,什麼額駙,什麼格格,根本不值一文,他願意犧牲一切只為了見那女子一面,而自己在他心目中,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地位。她嘆息一般地問:"你說你去雲南,只是為了救她,沒有非份之想;你說如果她知道了你是誰,可能會不願意再理睬你;那如果她肯理你,如果她不在意你是誰,如果她願意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就打算跟她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京城,再也不回這個家了呢?""我……"吳應熊結舌了。這個問題,他早已問過自己,而答案是肯定的:只要能和紅顏在一起,他願意捨棄世間所有的一切。家庭、功名、建寧、吳青、甚至『性』命,他通通都可以不要。可是這句話,當著建寧的面,卻是再也說不出口。然而建寧已經明白了。平湖說過,做不成惟一,做第一也好;做不成第一,做其中之一也好。但是在吳應熊的心裡,滿滿的就只有洪妍一個人,只有洪妍才是第一,也是惟一,還是全部。自己與他的過往,從頭至尾只是一場夢,風一吹就散了,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她連其中之一都算不上。她根本在他的心裡就沒有存在過,生動過。他連騙她也不肯!她張開口,連自己也聽不清自己說的話:"你走吧。"吳應熊呆了一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不禁問:"格格,你說什麼?"建寧悲哀地看著他,就好像第一次看見他,又好像這是最後一面,一定要努力把他看清楚。她看得這樣專注,這樣深沉,彷彿一直看到他的心裡去,清冷而明白地說:"你走吧。既然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既然那個洪姑娘在你心裡這樣重要,你就去找她吧。平湖同我說,愛一個人,是自己的事情。能夠一世相守,或者隔河相望,都是緣份。我和你沒有相守的福份,也沒有相望的情份,但是,我遇到你,愛上你,又和你做了這些年的夫妻,總算這一生沒有白過。雖然我知道你心裡沒有我,卻也不想做讓你不高興的事,如果你要走,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