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
一曲終了,風中暫時沒有了聲音。而後,讚譽聲紛紛響起。
我拽著穆炎穩著自己,得意洋洋了會。
宣綸宣綸,生日禮物送得好固然可喜,最要緊的還是對那梁長書動的情,須有分寸,有自持。
這些,明日起,我自當另找了妥帖的故事來教化你。
總之,你這麼年輕,梁長書好好待你也就罷了,否則,不如求去。
好啦,宣綸今晚是不會有時間來我這裡慶賀了。他又走不開,等宴散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呢。
“穆炎,我們回去歇息吧。”伸個懶腰,而後朝穆炎張開雙臂,“我不爬了,你帶我下去。”
三十二
這一夜睡得頗好,好得全身暖洋洋,軟酥酥,彷彿身在鞦韆上。
鞦韆上?
“公子,公子……”
有人不知在叫誰。
還帶了哭音。
哭音?
“求求你……”
“見見……”
“最後……”
這是怎麼了?
“誰?”驚覺而起,四周一時無聲。剛剛鬆了口氣,卻聽得院門那邊有低低的呵斥和司弦的哭腔。
“出什麼事了?”慌慌跳下床,披了件外袍往外去。
走到廳裡,剛好看到穆炎從外面回來。
“司弦哭的是……?”內心湧起不好的預感。
“回公子,宣公子折了身子。”穆炎叩答。
“折了身子?”
這是什麼意思?
一時倒也顧不得穆炎的壞習慣。
宣綸早八百年就是梁長書的人了,什麼叫做折了身子?
“在頸下,肩上。”
不明白。
開門跑向院門,一邊朝那喊,“叫他過來。”
“公子,大人吩咐了,這院子今天誰也不能進去。”
“那防的是客人,現在早已散席,留宿的也都安頓在前頭了。何況,他又不是沒見過我。”講了一堆道理,看看那兩個守門的沒有讓的意思,罵道,“不知變通的東西,大人是這麼教你們做事的麼?”
“公子,我家公子他……他不成了,公子看在交好的份上,去見見他罷……我家公子唸叨著呢……”
我眨眨眼,一時無法領會這話裡的意思。
腳下只著了室內的便履,院子泥地裡的寒氣侵上來,冰冷刺骨。早已過了子夜的時候,近乎凌晨。府裡的喧鬧全都不再,餘下一大片一大片的枝葉在風中的沙沙微響,冷清清,悽慘慘。
門口兩尊還是堵著。
“見,最後一面?”我聽到一個疑惑而遲鈍的聲音啞著問。
司弦點頭如搗蔥,面上兩行淚,早已花得不成樣子。
“穆炎!”陡然吸入一口氣,我喝道。
穆炎應聲。
“攔路的木頭腦袋,要來何用,不如砍了去!”
兩人對看一眼,讓開了。
跟在司弦後頭急急跑。夜裡的風冰冰涼涼地刮過臉頰,生生作疼。
我不明白。
穆炎的意思,宣綸脊椎高位骨折?
可好好的,怎麼會傷了那裡?
他是彈琴,又不是演雜耍的……
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的院子其實離宣綸的小院不遠,梁長書本就是把我歸在宣綸那般身份的人裡頭的。可白日裡已經走得熟悉了的短短百來米道兒,漆黑一片的夜裡,什麼也看不到,竟險險跌了好幾次。兩旁的植物失去了原本的蒼翠可愛,橫生的枝條,猙獰恐怖,張牙舞爪,朝小徑上探來。
每一步,都有東西在將我抓扯。
“公子。”司弦抹抹眼淚,指指屋子。
剛邁步,意思到自己尚披頭散髮。
四下看看,走到院角的小水缸前。
緩緩呼吸,撕了條內衫,順了頭髮,服服帖帖束到腦後。掬水洗臉漱口,撩了內衫下襬擦了,理好領口袖子,再將胡亂裹在身上的外袍穿好,繫帶,上扣。
低頭看看,腳上的鞋早跑得不見了影子。
哪裡還顧得了這個。
轉身走到屋子門口,身旁有人拉拉我。
側首,見得司墨捧著一根溼巾子。地上,是雙乾淨短靴。
接過擦了,而後套上靴子,揭簾進到內室。
布幔在身後落下,卻沒有隔去外頭的冰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