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每個人沉浸在無際欣慰中而不能自拔,雖疲累不堪,還是唱啊、跳啊,為這次大膽創舉自豪。
休息了幾天,正當他們對下步計劃研究實施方案,淑菲、志遠準備隨知情學生對這十餘種疾病高發區進一步作實地考察,王堅來電,力促迅速返院,參加運動。
淑菲為難地:“工作才剛有頭緒,派去化驗水樣人還沒回來,能否寬限一段時間,或留部分人配合。”
王堅口氣毫無餘地:“為找你們,派人幾次進山,無功而返,象從人間消失,音訊全無,要不是聽回來化驗人講,還不知去向,一天也不能停,一個也不準留,你們已拖了兩個多月,再不能延誤。”通知後,王堅不無暗示說:“告訴志遠兄,咱們都要有思想準備,怕有更大風浪襲來,一切言行要慎之又慎。”
相處有年,淑菲從沒見王堅口氣如此強硬,且有難以啟齒暗示,一定另有隱情,可能會更復雜,身上不由一陣冰涼,眼睜睜整個計劃付之東流,悶悶不樂帶學生返校。
真是山中方七日,世上幾千年,淑菲一行在太行深山老林村村寨寨,根本看不到報紙,攀山越嶺,晝夜奔波,顧不上聽少有的廣播。帶領學生星夜兼程返回匯江,大吃一驚,迎接他們的,是鋪天蓋地大字報,學校停課,工廠停工,商場也處於半開半關狀態。一問,才知道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開始。雖弄不懂是咋回事,但見來勢之猛,歷次運動難匹敵。學院裡,醫院中,出現了一隊隊臂戴紅袖罩、胸掛偉人像名曰“紅衛兵”的人,有的橫眉豎目,有的凶神惡煞,有的聲色俱厲,有的剽悍得橫衝直闖,吆五喝六,全不象莘莘學子。更多是一臉茫然,顯出訝異與厭惡。
人生百態,盡現眼前
淑菲碰到幾個大二女生,平時文文靜靜,溫順如鴿,顯得端莊,溫婉和坦誠,似秀女般,有股寧靜優雅氣質,恬靜似水,鮮活天真,一說話,顯出一絲忸怩和驕羞。稚嫩的臉上,豔如霞,閃爍著明亮聖潔光澤。因對淑菲依戀和崇拜,常到家中小坐,深得淑菲喜愛,並不時指點,以傳真諦。
此時,一個個頭戴綠軍帽,身穿綠軍衣,挎著繡有“為人民服務”綠兜兒,手裡拿著稱之為紅寶書語錄(19),雄糾糾走來,淑菲迫不及待本想攔住問下情況,不想,冷眼盯了下,腔調陰陽怪氣不知說了句啥,五音不全地高唱著後來才得知為語錄歌(20),顯得不倫不類,耀武揚威向辦公樓衝去,原先形像蕩然無存。另一位還顯幾分文靜秀雅的女生,稍停了下,扭頭回望,猶豫中似想說話,欲言又止,終隨隊而去。
淑菲一時汗毛直豎,既為他們心靈扭曲不可思議,又有種面臨命懸、華蓋運來之兆,當年噩夢好容易從心頭抹去、撫平,猶似重出土的嫩牙新枝,正勃勃生機長著,一見這局面,全身徹骨冰涼。面對風雲突變,感到強烈驚懾和震撼,似聽到震聾發聵悶雷,從天際傳來,在頭頂炸響。
學院,再沒了往日平靜與安謐,歡歌和笑語,沒了琅琅讀書聲及友善與彬彬有禮互致問候。組織,均遭癱瘓,已是鬧哄哄、亂嘈嘈成了一鍋粥,整個匯江,地動山搖。難怪王堅在電話中口氣連半點回旋餘地都沒有,且暗示中有種親情、無奈的弦外之音。
難道歷經磨礪,祖國正欣欣向榮的發展,又平地驚雷,遇到沙塵暴?她怕在混亂中丟失千難萬險不易得來的資料,使研究擱淺,不顧一切,直奔化驗室,好在全部水樣標本化驗出來,忙連同病例,一併收藏起來。
李承斌、白明、樂益先他們而歸,也是因調查遍尋無著,延誤參加運動時日,一個個風塵僕僕,蓬頭垢面,陰雲罩臉,見面後,或點下頭,或低頭匆匆而過。
淑菲和志遠一下跌入五里霧中,不知在這神州大地又要上演什麼,是喜劇、鬧劇、惡作劇抑或兇劇?歷史將又如何寫下這幕戲?從第一印象中,情知凶多吉少,轉眼烽煙四起,萬事成空,一股莫名悲涼,襲上心頭。
晚上,王堅悄悄溜進家來,拿出一疊中央*小組首長講話及《兩報一刊》(21)讓她粗略看了下,雖超然議事卻語鋒暗轉,不無沉痛地:“我有種預感,這次運動不比以往,看口氣,怕有來頭,什麼叛徒、特務、走資派、地富反壞、臭老九,配套成龍。這段時間,多是炮轟刁鋒生活作風大字報,嚇得他似熱鍋上螞蟻,惶惶不可終日,蝸居室內,不敢出門。賴蘭說,常從睡夢中驚醒,虛汗淋淋,夜不成寐。但他有被稱作老狐狸的賴青點扒,這賴青能量不可低估,局勢演變,實難預料。咱院那個叫王闖的門衛,自《兩報一刊》發表了‘工人階級必須領導一切’後,活似開鎖的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