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兄技藝越發純屬了,我看相距林大家亦不遠亦!”
當世有個樂坊吹笛的大家,姓林,傳說他一手笛子吹得出神入化,能引得天上飛鳥盡落,直叫人聽過後三月不知肉味。
偏他性格剛強,脾氣古怪,軟硬不吃,聖人也曾吃過排頭,卻不發怒,只道頗有風骨。於是林大家名聲越發如日中天,京師中多少官宦富貴人家但凡有宴會,皆以能請到林大家為榮。
郭遊聽後果然十分得意,只拱手道不敢,然眉宇間無限神采飛揚,顯然兩位同窗的誇讚真是搔到他的癢處,當即清了嗓子,棄笛開口,清歌一曲,杜文和牧清寒聽得如痴如醉,在旁邊擊節打拍子。
待到興致上來,杜文不免詩興大發,也即興賦詩幾首,自覺品質上佳,便預備拿回家去與妹妹一同品評。牧清寒也叫阿唐取了劍,在庭院中痛痛快快的舞了一回,果然酣暢淋漓,大呼痛快。
稍後重新梳洗,又換了衣裳,三人便往此刻杜家人所在的宅子去了。因著過節,牧清寒也放阿唐與自家兄長團聚。
當初在陳安縣,郭遊也曾多得王氏關照,前幾日聽聞一家都來了,便已決定要來拜訪。
濟南府十分繁華,便是年節也有無數店鋪燈火通明,且現下因著買賣更多,倒比往日還熱鬧好些,端的行者如雲,摩肩接踵。
每到新年,百姓自然少不了縱情玩樂,上頭管的也鬆快些,就好比平時禁賭,此刻卻不大管,故而街上隨處可見擺攤做“關撲”者,又有諸多酒樓、店鋪大肆博彩,以重金誘惑顧客上門,進而宣傳自家。
因放了假,眾人難得鬆快,便邊走邊看,忽見前頭玉仙樓外人頭攢動,前方不時有歡呼或嘆氣聲炸出,十分熱鬧。
郭遊是個好熱鬧的,且這玉仙樓自釀的冰花引酒與秘製醬鴨最合他胃口,一月總要來吃幾回,見狀便拍了前頭一人詢問。
那人也看的興起,說的唾沫橫飛:“掌櫃的放血咧,那箱中有無數綵球,隨意抓取,但凡能抓到紅球者,便可換取酒票肉票,隨意吃喝咧!”
杜文與牧清寒聽了也覺有趣,再觀郭遊,卻是早已挽著袖子擠上前去,兩人也只得跟上。
郭游出身殷實人家,自然不缺吃酒肉這點銀子,唯獨卻好熱鬧,覺得若是能得了那票,當真叫人歡愉無限。
正值年下,人都愛好彩頭,因此來的人尤其多,等郭遊三人好不容易擠進去,也是氣喘吁吁。
更有諸多豪放的女郎,見他們三人文質彬彬、年輕英俊,又一派書生氣,便動了芳心,性急的乾脆伸手摸一把、捏一捏,嚇得三人慌忙躲閃,口中連呼:“男女授受不親”,引得眾人鬨笑不已。
又有膽子大的姑娘大聲問道:“敢問公子姓甚名誰,仙鄉何處,可有婚配?”
杜文和郭遊倒罷了,只是面紅耳赤、瞠目結舌,手腳眼睛都不知該往哪裡放、哪裡看。已經定親的牧清寒卻登時如避蛇蠍,唬的臉都白了,也顧不上湊熱鬧,連忙轉身往外擠。
三人中他體格最健,方才之所以能擠進來,便是他出力最多,若只郭遊一人,怕還在外頭跳腳。故而他一作勢欲走,杜文和郭遊也如同失了主心骨似的怕了,慌忙跟著往外去,又不住的喊:“牧兄且等等,哎呦誰掐我!”
杜文只覺得屁股上一陣疼痛,本能的捂住了,抬頭一瞧,就見一面上撲滿白、粉,染就血盆大口,通身裹了紅綢子衣裳的半老徐娘正掐著手帕子對自己擠眉弄眼,滿臉曖昧的笑道:“小公子好個身板兒~”
就見她一說話,那臉上白、粉便都撲簌簌往下落,只如下雪一般。
說完,竟又欲伸手向前,摸一摸杜文的胸膛。
杜文即刻嚇得面色如土,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一開口都結巴了,便死命朝外擠,邊戰戰兢兢道:“莫,莫要,勞煩借過,借,男女授受不……”
此情此景實在是難得一見的滑稽好笑,且杜文更是難得狼狽,因此分明是在逃命,郭遊還是耐不住笑出聲來,十分幸災樂禍,便是前頭牧清寒看清狀況後也忍俊不禁。
又有一眾看熱鬧的百姓跟著起鬨,道:“小公子,且從了吧!”
杜文登時嚇得屁滾尿流,面無人色,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叫他一鼓作氣擠了出去,連牧清寒都落在後頭。
他出去之後,一眾百姓越發笑得歡,他便越發不敢停留,往前抱頭急衝,後面牧清寒與郭遊緊緊跟隨,再往後竟還有丟出來的手帕子、荷包與糖人、果子等物……
出了人群之後,杜文三人尚且心有餘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