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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土為上。”進忠道:“明對他說是欽差大人,他還那等放肆。”吏目道:“他在此橫行慣了,那些人總是村牛,那裡知道世事!”進忠道:“老爺十分動怒,是我勸了半日才解了些。聞得他家有好金子,老爺要換他幾兩公用,可好對他說聲?”吏目道:“他家果是豪富,恐未必有金子。”進忠道:“他家現開金礦,怎說沒有?”吏目道:“人卻是個不安靜的,若說他開金礦,實無此事。且武當自來沒有出過金子。”進忠道:“一路來主聞得他家開金礦,有沒有,你都對他說聲。”吏目道:“金子本是沒有,若大老爺怪他,待我去吹他吹,叫他送分厚厚的禮,自己來請個罪兒罷。”進忠道:“也罷,速去速來。”

吏目走出宮來,見松樹下一族人坐著吃酒,吏目認得是黃家的家人。吏目走到跟前,那些人認得,都站起身來。吏目喚了個年長的家人到僻靜處說道:“早間你家的轎子在山上遇見的是欽差程大老爺,來湖廣清查礦稅的,你家女眷衝撞了他,他十分著惱。”那家人道:“總是些少年小廝們不知世事,望爺方便一言。”吏目道:“我也曾代你稟過,他說聞得你家有金子換,他要換幾兩哩。”家人道:“這是那裡的話?我們家金子從何而來?”吏目道:“他原是個沒毛的大蟲,明知你家鉅富,這不過是藉端生髮的意思。你去對你家公子說聲,沒金子,就多少送他分禮兒罷。恐生出事來,反為不美。”家人道:“爺略等等,我去就來。”吏目道:“你須調停調停,他既開了口,決不肯竟自干休。”

那家人來到樓上,埋怨那起家人道:“老爺原叫你們跟大爺出來,凡事要看勢頭,怎麼人也認不得,一味胡行?你們惹了程中書,在那裡尋頭兒哩!”公子聽見,問道:“甚麼事?”家人便將吏目的話說了一遍。那黃公子是少年心性,聽了這話,便勃然大怒,罵道:“放他孃的狗屁!我家金子從何處來?那吏目在那裡?”家人道:“在樹下哩。”公子往外就跑,那裡攔得住?一氣跑到樹下,一片聲罵道:“充軍的奴才,你只望來�我,你代我上覆那光棍奴才,他奉差管不著我,他再來放屁時,把他光棍的筋打斷他的。”那吏目聽見罵,飛也似的跑去了。那黃公子猶自氣憤憤的趕著罵。

吏目跑到樓上,將黃公子罵的言語一一對進忠說了。進忠來回程公,程公大怒道:“畜生如此無禮;這卻不干我事了,他到來欺負我!”遂發牌到均州上院,把老道士拿去補狀,連夜做成本章,次日差人背本進京。一面點了四十名快手、二百名兵,將黃同知宅子圍得鐵桶相似,候旨發落。正是:忍字心頭一把刀,為人切勿逞英豪。

試看今日黃公子,萬貫家私似燎毛。

黃公子只因一時不忍,至有身家性命之禍。少年人血氣之勇,可不忍乎!均州知州遂將此事申聞撫按,黃同知也著人到撫院裡辯狀。撫院上本辯理,總是留中不發。偏他的符水靈,本上去就準了,不到一個月,旨下,批道:“黃才擅開金礦,刨挖禁地,著程士宏嚴行拿問,籍沒定罪。”程中書一接了旨,便又添些快手、兵丁,把黃同知父子拿來收禁,把家財抄沒入官。田地房產仰均州變價,侵佔的田地準人告覆。將婦女們盡行逐出。那些兵丁乘勢將婦子的衣服剝去。赤條條的東躲西藏,沒處安身,都躲到道士房內,只好便宜了道士受用。也是黃同知倚勢害人,故有此報。黃同知父子苦打成招,問成死罪,候旨正法,也是天理昭彰。

忽一日,有個兵備道,姓馮名應京,江南泗州盱眙縣人,兩榜出身,仕至湖廣參政,來上任,到省見撫院,回來正從武當山過,觀看景緻。忽聽得隱隱哭聲,便叫住轎,著家人去查。家人訪到一間草房裡,那蘺荊門推開,只見兩個年老婦人坐著績麻。家人問道:“你家甚麼人哭?”老婦人道:“沒有。”家人道:“明明聽見你家有哭聲,怎麼說沒有?我們是本處兵備道馮大老爺差來問的。”那老婦人還推沒有。只見一個少年婦人,蓬頭垢面,身無完衣,從屋裡哭著跑出來道:“馮大老爺在那裡哩?”家人道:“在門外轎子裡哩。”那婦人便高聲大叫道:“青天大老爺,救命!冤枉!”直喊到轎前跪下。馮老爺問道:“你有甚麼冤枉?好好說,不要怕。”那婦人哭訴道:“小婦人是本處黃同知的媳婦,被欽差程中書害了全家。”將前情細訴一遍。馮公聽了,毛髮上指,道:“青上白日之下,豈可容此魑魅橫行?”遂叫拿兩乘小轎,將婦人並老婆子帶一個去。回了衙門,差人問到他親戚家中安插,叫他補狀子來。馮公袖子呈子,上院見撫院,稟道:“本道昨過武當山下,有婦人稱冤,系黃鄉宦的媳婦,被欽差程士宏無端陷害,全家冤慘已極。原呈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