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眼,從被窩裡伸出腳來使勁地踹他幾下:“什麼睡顛倒啊!只有像如意這樣的小孩子才會睡顛倒的好不好?根本沒有的事!只要你能少碰我一次,我自然就會好了!”
翔成笑:“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看我還是宣御醫吧!”
我自知拗不過他,只好由著他去了。
惟願御醫不會對我說那個什麼關於“節制”的問題。
這天,我從早就迷瞪。以前都大概能聽見翔成什麼時候起身上朝,但最近不行,往往他都下朝回來了,我還在酣睡著。
我感覺翔成搖了搖我,對我說了句什麼“……來……”什麼的。我翻個身,糊糊塗塗地應了一聲“哦”,就繼續陷入夢鄉。
直到人來了,我才知道翔成說的是御醫要來。
好巧不巧的,御醫來的時候我正睡得高興。小憂進屋把我喊醒後放下了床幃,半睡半醒中,我的一條胳膊好像被小憂拉出了被子,半懸在床沿外。
似乎有隻手搭上了我的手腕。我欲翻身,卻又覺得懸空的胳膊很難受。清醒了一半的頭腦強令著自己不要亂動。御醫既然來了,就讓他號脈去吧,最好什麼事兒都沒有,讓翔成無話可說。
結果御醫半天之後驚叫了一聲,又急惶惶地隔著帷幔衝我說道:“娘娘,請您千萬不要走開,微臣需要去請其他同僚一起來為娘娘診脈!”
我昏昏沉沉的,根本弄不清他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病入膏肓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我聽得外面進來了好多人,腳步聲都很重。再然後小憂興奮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裡:“娘娘,快,快伸手再讓大人們瞧瞧!”
瞧什麼?我渾身軟綿綿。小憂掀起床幃一角,將我剛才縮回去的手又拔了出去。
不曉得有多少人在外面,但我能聽見他們低聲商議時發出的嗡嗡聲。後來似乎連翔成都被驚動,因為我能聽到御醫們紛紛下跪請安了。
“到底怎麼回事?”翔成發話了。
也許是錯覺,為什麼我聽他的聲音裡有些發顫?
一時間沒人答話。
偏偏總是瞌睡的我卻不知怎的突然就被驚醒了,一手牽開床幃,一手扶著額頭,發懵地問了一句:“我到底是什麼病……要死了嗎……”
“胡說!頂多是一點兒小病!”翔成回神,暴躁地打斷了我的話。
可是我聽說只有將死之人才會這麼嗜睡……
令人心驚的沉默瀰漫開來。
虛驚一場
御醫們的沉默很詭異,連我都覺得不對勁了。他們臉上的表情過於複雜,又像是極度興奮喜悅又像是極度緊張惶恐,一種說不上來的矛盾與違和在他們這群御醫的臉上交織著。沒有一個人敢往我所在的這邊看。
最後終於有一位御醫打破了這幾乎要使人窒息的沉默,嗓音蒼老卻掩不住激動地磕頭叫道:“陛下,要是,要是臣等沒有弄錯……娘娘她……娘娘她、她不是生病,而是……而是有喜了!有喜了啊!”
我頓時全身都輕飄飄的,說不上來的滋味籠在心頭,只能感到一股欣喜又泛酸的氣提上了腦門,衝得我直犯傻。偏頭看向翔成,後者卻有如被人掐了脖子一般,臉上表情一瞬間變得精彩。
我聽見他磕磕巴巴地問道:“什……什麼?有、有喜了?是是、是真、真的有喜了?她懷、懷懷懷孕了?懷上孩子了?”
翔成的疑問像是點著了乾柴的一把火,嘩啦地爆出了御醫們此起彼伏的聲音,“恭喜陛下、恭喜娘娘”,這樣的道喜在我的屋裡四處亂竄著。
為首那長著一部花白鬍子的御醫老淚縱橫:“陛下,娘娘確實是喜脈呀!臣等為求準確,每人都為娘娘問了脈,這、這確實是喜脈呀!陛下,我朝有福,我朝有福!”
……我懷孕和本朝有福有什麼必然聯絡麼?
但翔成馬上就覺悟了似的冷靜,扶著床柱——我都能感覺到身下坐著的床在他剛一扶上柱子的時候抖了抖。我順著他的手一看,他正剋制地握緊拳頭。
翔成問:“孩子有多大了?然後呢?皇后怎麼樣?”
然而回答他的居然又是一陣如剛才一樣的沉默。御醫們又開始低垂著頭互相偷看,而且這次的沉默比剛才的時間更長,直到翔成兩眼犀利一掃,御醫中才有人弱弱地開了口。
可我更希望這個人沒說話,因為他的句話徹底窘飛了我的魂魄:“小殿下已有月餘……至於娘娘,這……娘娘身子微虛,又有滑胎跡象……想是……想是閨房之事略有頻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