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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臺是世兄弟。他鄉、會試都出在先父房裡,我所以同他的交情,不比恆泛。上次駱青相的行徑,我已告訴他,他還替他遮瞞,一味支吾,原來有這些講究在內。今天本要去看他,我去問問他,看他羞也不羞?拿什麼臉見我?”黃伯旦道:“千萬不可說卑職說的,倘若大人說了出來,那卑職就要名列彈章了。”李子亭道:“我理會得,不必囑咐。”吃了一杯茶,上轎走了。黃伯旦把他送過之後,心上十分得意,且按下不表。

卻說李子亭打黃伯旦家出來,一徑到院上來拜制臺。適值制臺沒有公事,立刻請見。先談了幾句閒話,又說到要不日動身的話,末後說到:“老世兄時運亨通,真真意想不到。”制臺造:“這個缺,也是大家曉得的,此外還有什麼財氣?”李子亭道:“聽說四川候補的,有好幾千人,這幾千人,全都是可以生財的。而且,四川州縣一百四十幾處,這些也都可以做些大錢鋪,老世兄還嫌財氣不好麼?”制臺不曉得他是何所用意,忙著要問個詳細。

李子亭便把聽見黃伯旦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背了一遍,祇不曾說是黃伯旦說的。制臺聽了一席話,道著心病,老大吃驚。雖然是多年老兄弟,他本人呢,也祇平常。至於清議那一層,既做了官,更是置諸腦後。祇怕是回到京裡去逢人輒道,被都老爺聽見,上他一個摺子,就頑大了。一想到這裡,轉不得不下氣小心去敷衍李子亭。李子亭又道:“我不曉得是真是假,但是人言鑿鑿,諒非無因;也許是他在外邊胡吹。祇要你世兄差人去四下裡一訪,那就見他無私有弊。無論真的假的,總之與你世兄的官聲有礙。”制臺道:“他這個缺,是輪委的。”李子亭道:“輪委是聽說一個姓黃的在前,超委的話,他本來沒有。”

制臺聽見他說了這些話,也還不肯認錯,又向他分辯了兩句。李子亭也有了氣,便道:“這有什麼要緊?皇上既放了老世兄做四川總督,這四川自然老世兄的管轄。難道我們過路的人,還敢來干涉者世兄的權利?一者是多年世好,非比恆常,不敢不言;二者是巴縣一個缺,聽說還不壞,既要講賣,這三千頭總未免太便宜了些。”制臺聽說得斬釘截鐵,便道:“這話世兄到底那裡聽見的?”李子亭道:“那個不曉得!同慶祥的票子,是駱青相打的,是老世兄衙門收的。這件事在你老世兄,雖說是做得隱瞞,可曉得路上行人口似碑呢!我奉勸老世兄一句話,盡了我的心,至於聽與不聽,也非小弟所能自主。這四川的候補人員,都是老世兄的屬下,還敢說什麼?萬一鬧到京城裡,曉得了兩起,便有三起,那時節可不知道迴護著駱青相一個人好呀,還是保全著制臺的祿位好?請老世兄自己斟酌一下子罷。小弟多言,改日再見罷。”說完立起身來。

制臺聽見他聲口不似先前柔軟,便先軟了下來,連忙攔道:“世兄不必急急,兄弟還有請教的話。世兄說的話,句句是金玉良言。兄弟敢不恭聽?且請坐坐。”李子亭祇得又坐了下來,把這件事閣在一邊不提。制臺又問了些家常的事,便說道:“四川的候補人多,自己耳目難周,世兄在這邊可有什麼熟人沒有?可曉得有什麼品行最好的沒有?”李子亭道:“兄弟在這邊,不過幾個泛泛的,並沒有至好的人。至於品行好的,更不曉得。有一個黃伯旦,聽他說話似乎也還正派,可也不曉得裡面如何?”制臺記在心裡,這回談了多時,天已不早,李子亭興辭而出。

制臺進客回來,打算不出主意來。巴縣是久已掛牌的了,要叫他不去,這筆銀子就得還他。還他到也有限,但是如何還他法呢?要說是叫他去罷,這李子亭同駱青相是做定了對頭,萬一他回到京城裡放點火,弄出事來,那可真似他說的話,還是保全四川總督的祿位好,還是這三千銀子好?一時委決不下。後來,想了一個主意出來,就作準把巴縣這個缺改委黃伯旦,駱青相暫留他在省裡。又叫人去對他說,是李子亭同他過不去,祇等李子亭動身後,另外還他一個好去處。

駱青相也不敢說別的,祇得答應了,在省城靜候著,卻是一腔懊惱。到得第二日,黃伯旦的牌掛了出來。這李子亭同黃伯旦並沒交情,祇不過一句口頭話,制臺卻要應酬李子亭的面子,又算是照例輪委。這便是黃伯旦移天換日的手段,又較駱青相高了幾倍了。

駱青相托人四下裡一打聽,才曉得是李子亭保舉的,便恨的他咬牙切齒,滿肚皮打算拿他點露馬腳的地方,難為他一回。無奈黃伯旦更鬼,掛牌之後如無其事,也並未來見李子亭,不過照例去上衙門拜客。

卻說黃伯旦的太太伊氏,在省城卻也苦了多年,聽見老爺掛了牌,卻也歡喜。等到黃伯旦忙過了,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