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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夕,輪流來與韓氏作伴。誰知吃飯回來,韓氏早已自縊,雙目俱瞑。

這一聲傳出,把一個省會都驚動了。有聽說嗟嘆稱奇的,有聽說含淚代痛的。管街的保正稟了本縣程公。這程公進土出身,接著荊公下首,即喚管街保正問個詳細,傳了外班衙役,坐轎便上甜漿巷來。方入巷口,只覺得異香撲鼻,程公心中大加駭異。到了門口,下的轎來躬身進院,只見韓氏面色如生,笑容可掬,嘆了一聲道:“真正是從容就義。可感!可敬!”

因問道:“這巷內有什麼花木麼?”保正稟道:“巷內俱是小戶人家,並沒有栽種花草的。”程公道:“再不然有藥鋪。”保正道:“也沒有藥鋪。”程公細嗅,較之入巷時更覺芬馥,點頭暗道:“是了。”又見門內放一口薄皮棺木,因問道:“這具棺木何用?”幾個鄰翁把前事述了一遍。程公道:“這是節婦自備藏身之具,你們彼時不能知曉節婦深心。但這棺木,如何殮得國家大賢?叫管街保正來。”保正跪下,程公道:“你協同節婦鄰人,盡著城中鋪子看棺木,不拘三十兩五十兩,明日早堂同木匠遞領伏領價。”管街保正磕頭道。“是。”又吩咐道:“你明日就在這門口搭上彩棚,桌凳、香案俱備。第三日,本縣親來致祭。如誤幹咎。”管街保正又磕頭道:“是。”又吩咐三個鄰人道:“卸屍人殮,你幾個酌奪四個女人辦理,淺房窄屋,不許閒人窺看。本縣致祭之後,你們領收殮的女人討賞。”

吩咐已畢,程公上轎而去。回署即發名帖知會兩學、丞簿、典史,至日同往致祭。祭畢約合學詣明倫堂議事。

學師見了堂翁名帖,發帖安頓相禮。並叫胡門斗遍約在城生員,至日俱集明倫堂候縣尊臺諭。

及至到致祭之日,程公先差禮房擺列豬羊花供香燭。省城這日直是轟動了天地,男女老少,人山人海,把一個甜漿巷實填起來。各家房脊牆頭,人俱滿了。天意佑善,又是清明得緊。

程公到巷口,哪裡還坐得轎,只得下的轎來,步行前來。眾人閃開個人縫兒,程公過去。到了棚下,兩位學師,四個禮相接祝程公行了三鞠躬禮,讀了二通祝文。兩位學師、丞簿、典史隨著行禮。禮畢,程公坐在棚下,說道:“官不拜民,況是婦女。只為此婦能振綱常,乃拜綱常,非拜人也。”即刻獎賞鄰翁鄰嫗以及收殮節婦的女人。又將豬羊花供交與保正,以為埋葬之用。土工槓夫,仍向衙門領錢。豈知至誠所感,不惟土工槓夫情願白效勞,本街士民又各出錢鈔,他日自將節婦葬訖。

程公出了巷口,吩咐管街保正:“向後改此巷為天香巷。”

到了文廟,合學生員接上明倫堂來。學師率領合學為禮。獻茶已畢,程公道:“弟承乏貴縣,未及三月,即有韓氏這宗大賢孝。雖是婦女,卻滿身都是綱常。巷口異香撲鼻,從所未經。此固中州正氣所鍾,弟實叨光多多。今日一祭雖足以為名教之倡,若不得朝廷一番旌揚,猶尚不足慰貞魂於地下。弟意欲眾年兄約同合縣紳士遞呈縣署,弟便於加結上申,轉達天聽,求皇上一個褒典。二位先生及眾年兄以為何如?”各生員俱打躬道:“老父臺為倫常起見,門生們情願襄此義舉。出學之後,即為約會投稟公呈。”程公不勝欣喜,作別回署而去。

即日便各約所知,因惠養民是個附生頭兒,所以次日都到碧草軒來。恰好遇著這滑氏正在院裡砧石上大放悲聲。鄧祥來說書房有幾位客候著說話,把惠養民急得一佛出世。向鄧祥道:“你且去,我即速就到。”鄧祥回覆眾賓。惠養民向滑氏道:“你快休哭,我的朋友們都在軒上等我說話,相隔不遠,萬一聽的,我就成不的一個人了。”滑氏那裡肯聽,仍然仰天合地哭道:“你原承許過我要分,你若是早分了,我怎肯把銀子給那殺人賊呀。”鄧祥又到門口道:“程爺們說事情甚急,請師爺作速去哩。”惠養民無計可生,遂道:“你就說,我往鄉里去了。”鄧祥道:“程爺們知道師爺在家裡,怎的又說往鄉里去了。”滑氏哭聲愈大,惠養民扯住道:“你今日可殺了我了!”滑氏道:“你殺了我,你還不償命哩!”

鄧祥尚未轉身,只聽得牆兒外說說笑笑,有幾個人走的腳步聲兒響。彷彿是程嵩淑聲音道:“填他個附學頭兒名子,怕他有什麼說。”出的衚衕而去。

惠養民原不知尋他何事,卻自覺這些朋友已覷破自己底裡,又不敢問來的那幾位是誰,自此以後便得了羞病,神志痴呆,不敢見人。雖請董橘泉、姚杏庵輩用些茯神、遠志、菖蒲、棗仁藥味,也不見好處。

且說惠觀民見兄弟病了,大加著急,每日必到城中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