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韋眉頭緊皺。
相揚很隨意地伸手撫了一下石韋的眉宇,嘴角微翹說了句什麼。
石韋也笑了。
這一笑,若黑夜裡一道星光閃過璀璨不可言說。所有的愁容在一剎那消失殆盡,石韋本就是極為俊美,這一展顏更令人轉不開眼睛。
相揚怔住了,遲衡也怔了一怔。
遲衡的心被撞了一下,隱隱作痛不知從何說起。
再走進來時,石韋已沒有眉頭深鎖。他一坐下,遲衡就能感覺到一股陽光照過的暖意氣息。冬日的陽光最是令人眷戀不捨,不知道石韋怎麼捨得離開相揚回到這裡。
這股妒意才湧上心頭。
遲衡立刻壓下去,喝了好幾杯苦茶,說:“季弦,你安排吧。”
石韋一愣。
遲衡將茶杯一頓頓在案桌上,茶水四溢:“你安排吧,乾元軍重鎮移到曙州城,迫在眉睫。現在是九月,鄭奕軍蹦躂不了幾下了,咱們是得從安州跳出去縱觀全域性,給容越、岑破荊、駱驚寒等人都發出快函。”
石韋難掩欣喜。
立刻將卷宗鋪上,他早就做好了遷移的準備,就等遲衡首肯了。
諸事定得很快。其實要遷的不是軍隊而只是遲衡,當然日後隨之更改的才多,當下的事務並不繁瑣。石韋告辭時已是入夜,難得眉間舒展唇邊溢笑,遲衡忽然問:“季弦,相揚現在跟你……跟著你?”
石韋不明所以。
“那小子別的都不錯,有血性武藝好,就是單獨領軍作戰的能力差了點兒,季弦有沒有想過讓他鎮守哪個關隘,放出去野一野?”
“你的建議是讓他跟著顏翦嗎?”
“捨不得嗎?”
石韋斟酌了一下回答:“他去年才從軍入伍,我是擔心他年紀太小容易輕狂。”
“我領兵時也是十七八歲。”
面對遲衡的針鋒相對石韋沒有什麼觸動而是微笑道:“你是萬中挑一的苗子不是別人能比得了,我第一次見你都不敢相信這麼年輕。相揚和你那時,有幾分像……都很年輕。我想多在身邊帶些時候,熟練了再放出去。”
遲衡反而無話可說。
石韋提及相揚時總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溫和,傾心教誨,孜孜不倦;相揚對石韋一定也是仰望、崇敬、尊敬和喜愛以及言聽計從——這些在腦海遲衡閃過,令他,莫名煩惱。
人在孤單時一定會尋找同伴。
尤其是征戰,結伴而行,如果哪一天沒有了同伴簡直是天底下最驚惶的事,在軍營裡呆久的人無法想象,哪一天,一睜眼,沒有了陣營,沒有了兵器,會是什麼樣子。而當同伴再往前跨越一步就成了情人,情人相依相偎,納彼此於肌膚、於血脈、於靈魂,直至連刀都砍不開。
如石韋這麼卓越的人會引起多少仰慕。
遇上了一百個烈火都擋不住的仰慕者也不為怪,遲衡可以想象,不久之後石韋也許會和相揚成雙入對了。遲衡灌下兩杯苦茶,徑直說:“季弦,相揚是不是很喜歡你?”
石韋一怔。
“相揚性格雖然略魯莽,但對你心底很實,也沒什麼心機……挺好。”
這一次,遲衡將石韋送出了院子,早就等得在樹下瞌睡的相揚猛的醒了,忙跑來給遲衡施禮,聲音宏亮,臉龐勃勃生氣,牽了韁繩笑得無拘無束:“石將軍,都忙完了嗎?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石韋望著他,嘴角泛起了笑。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這兩人需要這麼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嗎?
遲衡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是苦悶還是嫉妒,想起自己對宇長纓也算不錯,寵也寵了,平日也沒讓他委屈過,怎麼卻交不到心呢?
非但如此,宇長纓還處處設下陷阱,從最初的讓容越落入陷阱幾乎喪失性命,到安州沿線的連連失守上萬乾元軍兵士喪生於此,以及設計圍困紀策令他陷入鄭奕軍的牢籠之中,更不用說還在乾元軍的轄地不知埋下了多少探子,以及,自己的眼睛……所有的這些,都是自己識人不明的結果。
心中的烈火重燃,乘著夜,遲衡又來到牢獄。
自從上次挑斷宇長纓的手筋,已經四天了。獄卒見了遲衡,立刻告退,遲衡看著他們留下的各種刑具,中間有一條細長的鞭子,烏黑髮亮,一看就知道能打到疼入骨髓。
遲衡拿起烏鞭,在手心拍了一下。
宇長纓端端正正地坐在木床上,面對著逼仄的窗子背對著牢門,一襲長衣整整齊齊——無論將他怎麼蹂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