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要我看外邊,那時正路過神仙居,那時候的神仙居還不是咱們的神仙居,娘子問我看到了什麼,我說看到了人氣不如以前了,娘子又問我還看到了什麼,那時候是因為竇七上趕著來惹娘子,所以娘子才做出了樂得自在,神仙居的生意便一瀉千里。本來娘子是根本就不在乎他據過路神仙為己有,偏偏他自己不信。疑神疑鬼,結果自己找了麻煩。”素心說道。
半芹想到那時候的事。忍不住也笑了。
“所以呢我就看到了做人要厚道,別以為是在欺人,欺人也是欺己。”素心接著說道,“可是娘子還是問我看到了什麼。”
半芹聽到這裡忍不住訕訕。
娘子問了這麼多,換做自己只怕一個也答不上來,不過,又一想娘子從來不會亂說話,她肯說話就是知道你這個人能聽她說話,所以娘子一定不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她只會問自己能答的問題。
半芹臉上的笑便散開,伸手挽住素心的手。
“就這一眼,就能看出這麼多問題啊?”她說道。
“其實就一個問題。”素心說道,微微一笑,“我答不上來,娘子便和我說,艱難。”
“艱難?”
“要做一件事,要做好一件事,要站住腳,要站穩腳,很艱難,很不易。”
無關善惡,天道無情,世道艱難。
是啊,真是艱難,誰想到陳紹會突然遇到這種事呢。
半芹輕輕嘆口氣。
“不知道丹娘知道了,會怎麼難過。”她低聲說道。
丹娘,才十一歲,如果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少女懷春憧憬自己將來要嫁的人。
懷春的少女憧憬的夫君斷然不會是一個痴傻的人。
“那樣也好。”素心垂目說道。
沒有希望也就沒有絕望。
……
陳老太爺的院子裡一派肅然,雖然以往就沒有多少僕從,但也不會像今日這樣一個人都沒有。乍一看好似這院子沒有住人似的。
腳步聲輕輕的響起,有人從廳內走出來,看著還跪在院中的陳紹。輕輕的嘆口氣。
“老爺,您起來吧。”老僕低聲說道。“老太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陳紹面色悽然並沒有起身。
“怎麼?你能管你的兒女去留,還要管我這個當父親的去留嗎?”陳老太爺的聲音從廳內傳來,人也隨之走出來,看著老僕,“車都裝好了嗎?”
老僕低頭應聲是。
陳紹就咚咚的叩頭。
“你也不用給我叩頭。”陳老太爺淡淡說道,“你我父子再熟悉不過,我知道你的念頭,你也知道我的念頭。就不用再說那些虛假的客套話,我就再問你一句話,你是要你的臣道,還是要人道?”
“父親。”陳紹抬起頭眼圈發紅聲音澀澀,“兒子如今境遇父親也很明白,兒子做出這樣的決定將會如何父親也明白,兒子為了什麼,父親也明白的。”
“那你也知道不同意這件親事,相比於同意這件親事,其實要容易一些吧?”陳老太爺說道。
陳紹叩頭應聲是。
“兒子知道。”他說道。
縱然會被外界喧喧唾罵嘲諷。但只要他咬定牙關也都能熬過去。
“那你就是真的捨不得放棄今時今日的地位權勢?”陳老太爺說道。
陳紹再次叩頭,抬起頭身子挺的筆直。
“父親。”他聲音哽咽,“如果兒子真是貪戀權勢。當初就不會同意扶持慶王立為太子了。”
扶持傻子為太子,驅逐高家,逼退太后,做出這一系列的事,將背上飛揚跋扈的名聲,這名聲可不會保他的權勢地位,反而會成為朝臣眼中釘,可以說此一舉已經讓他四面樹敵,可想而知他將要面臨的風險和壓力。
相比起來。與張江州等士林人聯合過繼宗室來承繼大統,反而他就能因為擁立之功被新帝敬重。必將官運亨通,備受敬重。
“自從陛下重病不醒以來。兒日夜難安。”
“兒常常想到當初陛下和兒促膝長談,談古論今,兒親眼看著陛下有多少宏圖大志,如今尚未實現。”
“兒實在是放不下啊。”
陳紹哽咽叩頭俯身不起。
“那也不是非要丹娘不可。”陳老太爺啞聲說道,“等一等忍一忍,處置了高凌波,一切都好說。”
陳紹沒有起身。
“父親,兒等不及了。”他哽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