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熱軟糯得要化掉,方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莫邪眼簾一動,緩緩睜眼,只見玉言滿臉飛霞,神情喜不自勝,額上那朵蓮印正在自青轉紫,轉眼之間,已變成比他身上衣袍更深的紫色。
他微一啟唇,只覺雙唇麻木不已,腫脹了似乎一倍有餘,一種騷麻麻的感覺自雙唇散佈開來,整個人直有一種踩上棉花的眩暈感。
原來這便是慾望的滋味了。他好奇的感察到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又熱又麻,一種狂躁感,然而卻令人感覺生機萌動,猶如驚蟄,春雷萌動,眾蟄各潛駭,草木縱橫舒。所有的生機,蠢動不安,都因這一記春雷。
從此起,春光明媚,永珍更新。
只可惜,這一春並非屬於他的。
他的春天,方聞蟄雷,已近暮凋。
玉言狂喜之下情緒激動,前所未遇的滿足幸福感完全掩蓋住蓮印變化帶來的痛苦,在這巨大的喜悅之中,她不知不覺已步入心法第四重——樂忘紅塵。
人生至此,別無所求。
額上的蓮印,紫得發黑,竟變成了一種純然溫暖的顏色,宛如神秘的夜空一般高貴遼遠。
莫邪凝注著她額上蓮印,隔了良久,忽然開口道:“此間星辰雖美,卻是幾千年前那高人佈下的,這麼久來從未改變過。幾千年來,滄海桑田,現今的星空定必不是如此。”
玉言只覺師傅提的任何話題都是無比吸引,他的聲音永遠這般悅耳,他的風度永遠超然。只痴道:“只要好看就行了,哪裡管它是真是假。”
“不,假的永遠不會成真,而真相無論美麗與否,都只能接受。”
說罷這句,莫邪突地袍袖一拂,袖中迸出萬道金光,幻成道道金箭,激射上頭頂天幕,頓時混沌撕破,群星搖落,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紛紛墜於兩人腳下。漆黑天幕被縱橫割裂千刀,天際光影凌亂交錯,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置身其中,宛如置身一場詭異而又恐怖的惡夢之中。
玉言只舉頭瞧了一眼,便立刻轉移視線凝視著莫邪。雖在強大的喜悅感中,她仍敏感的覺得,師傅一再堅持這般美麗平和的景象並非真實,甚至不惜毀壞,他是在試圖證明些什麼,坦露些什麼。
她忽然感覺到他心裡強烈的感傷。
她直直瞧著莫邪,堅定的說:“師傅,就算這才是真實,我也還是覺得很美麗!”
她的態度原本一直畏縮羞怯,連帶說話也結結巴巴,語調不穩,但此刻坦然說出的這一句,卻無比堅決流暢,擲地有聲。
莫邪盯著她,忽然感覺微微的眩暈。
無數的流星幻象在身側落下,在腳邊炸開,極其絢麗,也極其奪目。但卻無法奪去他的眼神半分。
身披白袍的少女,靜靜站立在對面三五步之遙的所在,星落如雨,所有的美麗的假象都在隕落,都在顛覆。
她卻那般堅定的對他說,就算這才是真實,她還是覺得很美麗。
堅定的愛上他,堅定的追逐他,就算受傷,就算赴死,也仍然同樣堅定的相信著自己所堅信的東西。
所有人都認為她偏執成狂,自大愚蠢,然而從未有人如他這般,在此刻清晰的窺視到她的內心。
誠實的面對自己的慾望,坦然接受加諸己身的一切,不後退,不放棄,不虛偽,不妥協。
堅強如水,利刃難斷;博大如水,無所不容;清澈如水,無渣無滓;深刻如水,大智若愚。
時間萬事萬物再難擾她半分,再難動搖她半分,她方是真正的強大之人。
而他,卻以自己的陰暗渺小,見證了她的強大。
在這剎那,她身上發出的光芒,灼傷了他的眼睛。
他聽到了自己胸膛內,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他禁不住捂住胸口,緊緊的閉上眼睛,猝不及防的痛楚瀰漫全身,他一瞬間覺得難以呼吸,幾乎再難以繼續下去。
“師傅,師傅!”玉言見他形容大變,趕緊過來攙扶著他,流星不斷擦過兩人身側,她顏色煞白,臉上寫滿對他的擔心與關懷。
隔了良久,直到數千年來該當隕落的群星全部落盡,頭頂天幕恢復正常,變為現今的星空時,莫邪方徐徐睜開眼睛。
他漆黑的眼眸,比天上的星光還亮。虛影已經落盡,剩下的便是真實的平靜。
“玉言,有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玉言直覺他現在吐露的事情,必將會令事情產生重大變化,但她最害怕的事情,不是殘酷的真相,而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