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黃鶴。等差役隨著孫大濟去領人時,只有四名哭喪了臉計程車兵,和一桌子的殘餚剩酒。
這就更令人困惑了!孫大濟在想,徐海既然能縛汪直來獻,當然與劫救汪直的這一夥成為對頭,不可能合在一起,如說是汪直的同夥來捉了他去,以為報復,則以縣前人煙稠密之地,徐海只要一出聲呼喊,便可脫險,何至於毫無動靜?
但不論如何,看來汪直走失一事,絕非偶然,已可斷言。孫大濟權衡利害輕重,覺得徐海的失蹤,暫時可以不必管,仍以趕到眉山,去摸王善人的底為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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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汪直與毛猴子酒足飯飽,剛放下筷子時,王善人便已將“程儀”準備好了,一共是二百兩銀子,分做兩包。另外是乾糧與替換衣衫,打成包裹,亦是兩份。“汪船主,”王善人說,“不是我寡情薄義,連留你住一晚都不肯,只為夜長夢多,出了紕漏,我自身難保,就救不得你了。”
“哪裡,哪裡!”汪直作出感激涕零的神氣,“大恩大德,只好來生犬馬相報。”
“這是什麼話?年災月晦,總是有的,避過一陣風頭,將來我們還有彼此幫襯的時候。”王善人又問,“不知道你預備怎麼走法?”
汪直心裡盤算,由此到徽州,有三條路可走,第一條是正途,往西過紹興、蕭山,渡江到杭州,再定行止;第二條是往北面渡海到海鹽登陸,自海寧、石門,越過杭州以北,穿天目山到皖南;第三條是不過錢塘江,從蕭山以南,由富春江入新安江,由水路回徽州。看起來是第一條最危險,第二條比較穩當,第三條既穩妥、又舒服,就怕到蕭山的這條路走不通。
當他沉吟未答時,毛猴子卻開口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寧波!”他一面說,一面向汪直使了個眼色。
汪直懂他的用意,是不願洩露最後的目的地,有意掩飾。因而點點頭說:“回寧波也可以。”
這是遞點子給毛猴子,意思是讓他安排決定,於是毛猴子介面說道:“回寧波當然不能再走陸路了!請王善人替我們弄條船,行不行?”
“怎麼不行?不過,海邊恐怕有官兵。”
“官兵不過守住幾個緊要卡子,不能十步一哨,整個海邊都有人吧?”
“說得是!我去預備。”
王善人剛一起身,有人來報,說有客求見,問姓名不肯說,只說:“你家主人見了,自然認得。”
此時此地有陌生人登門,王善人自不免驚疑,想了想問道:“是怎麼樣一個人?”
“是個長得很秀氣的小後生。”
汪直意有所悟,便不待主人決斷,逕自向王家的下人說道:“管家,請你出去問一問,如果是姓徐,就領他進來。”
領進來的果然是徐海。見了面,王善人才想起,曾有一面之識,這時候不暇寒暄,延入密室,聽他報告動靜。
“要趕快走了!這裡萬萬留不得。”他第一句話就這樣提出警告,接著又說:“孫大濟已經有點看出來了,紫陽觀散米,另有作用;曾大炮亦已回城,此人粗中有細,比孫大濟又高明些;縣官是兩榜進士出身,更不容易瞞得過他。我在縣前茶店裡想,這三個人聚在一起一商量,一定會識破機關,也一定會連夜派人到這裡來查訪。所以我悄悄開溜,特意來報信。”
“是,是!承情之至!”王善人向徐海連連拱手致謝;隨即又對汪直說道:“徐老弟這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嗯,嗯!”汪直認為這時候該聽徐海的主意了,便指著擺在桌上的行囊問他:“都預備好了,馬上就可以走。你看,該怎麼走法?”
徐海亦持著與毛猴子相同的顧慮,不願讓王善人知道確實的去向,只這樣答說:“這一帶近我的家鄉了,路徑我是熟,請船主跟著我走。”
“好!”汪直問說:“是水路?是陸路?”
“陸路。”徐海用清楚有力的聲音對王善人說:“請你備三匹好馬,三套‘號褂子’,還要一件‘公事’,‘派某某等飛報軍情,沿路關卡,儘速放行。’”
“號褂子”是士兵軍服的俗稱,“公事”亦咄嗟可辦,因為‘關防印信’都是現成的——為了走私方便,少不得冒充官軍,偽造公文,這些東西是王善人早就備著的。而且,他還養著一個“水滸”中“聖手書生”那樣的人物,所以不消片刻,一通朱墨燦然的“公文”便已備妥。
“走吧!”徐海向王善人又叮囑一句:“等我們一走,關緊大門睡覺。值夜司更,該幹什麼的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