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良民百姓了,好像也不宜結怨。”
聽得這話,羅四虎不作聲,一向遲鈍的張義勝,卻說出很中肯的一番話來:“情形各個不同,有的聽話,有的不聽話;有的很忠心,有的對他們的頭兒,感情有限。是故,實話一說,各人的想法不同,有的會鬧,有的會亂,有的會怕。要對症發藥,怎麼來,怎麼去,不可一概而論。”
“張二哥說得好!”阿狗看著羅四虎說:“我們現在就來看,哪些會鬧?哪些會亂?哪些會怕?”
“我看,這個,”羅四虎寫了一個“葉”字,“他的手下會鬧。”
“那,羅三哥就要多帶人。”阿狗說道,“我只要幾十個得力的人好了;張懷跟我在一起,他的人可以專門用來對付小尤。”
當下商定,阿狗只帶精選的50個人,餘眾三分之二歸羅四虎,三分之一歸張義勝。同時也決定了應變的宗旨:要鬧的不能不鎮壓;會亂的,只須防範,不讓他們流竄,亂過一陣,自然安靜;至於害怕不安,唯有盡力安撫。此外,又規定了聯絡的方法,以及發現意外情況,如何應付?談到深夜,方始各散。
到得第二天一早,乍浦方面又有訊息來了。是吳四派人跟小尤聯絡所告知的情況,遣倭的船隻,已在黎明時分,揚帆出海;諸酋應邀到乍浦海邊檢視浮鋪,晚上由平湖縣官設宴慰勞。下一天撤防回桐鄉,就要瓜分財物,打點行裝,準備上船回川沙了。
阿狗接到張懷傳來的這些訊息,首先將照子送到岡本那裡。他沒有說明緣故,只知服從的照子亦不問,而岡本卻能瞭解其中的作用。“李君”此舉,正是實踐諾言,若遇變故,盡力保障他們安全的表示。否則,他的愛妻亦就性命不保了。
接著,是將情況秘密告知張、羅二人,確定了這晚上將有行動。於是羅四虎想得了一個很好的說法,他召集所有的頭目,請張義勝宣佈:胡總督將派人來點驗發犒賞,點一名,發一名;所以弟兄們最好不要四散遊蕩,集中在一起,免得落單遺漏,諸多麻煩,而且也失掉了一份犒賞。
這一下,便將人馬都控制在手中了。阿狗所挑的50個人,個別接到通知;午飯過後,絡繹報到。阿狗將他們集合在一起,自己先發犒賞,每人5兩銀子;個個高興,也都納悶,不知將有什麼任務。
到得日落西山,喜兒求見阿狗,請問有何差遣?阿狗只囑咐他隨在身邊,不可遠離。到了起更時分,估量時機快到,阿狗將喜兒喚到一邊,悄悄囑咐:“你到大石橋邊去等著!頭兒還會派人來送信。你把送信的人截住,帶到洪家後門那條巷子裡的關帝廟來!”
“洪家後門關帝廟?”喜兒想了一下,點點頭說:“我知道那個地方。”
“知道最好!”阿狗又囑咐:“不管聽送信的人說什麼,不可驚慌,也不準告訴別人。你只盡快將送信的人帶來!這是一件大事,辦妥了重重有賞;誤了事,當心你的‘吃飯的傢伙’!”
喜兒縮一縮腦袋,吐一吐舌頭,悄然而去,很快地到了由平湖至桐鄉必經之路的大石橋。守到二更時分,聽見馬蹄聲疾,便將早就燃而未熾的火把,迎風晃了兩下,等火光一亮,便從橋堍上橋,舉火示意,攔截來人。
來人勢子甚急,見有人擋路,急急勒韁;只聽“唏凚凚”一聲長嘶,那騎馬前蹄往上一掀,隨即一聲亂響,連人帶馬翻倒在地。
原來馬因護痛直立,而橋面穹隆,又砌的是青石板即陡且滑,那騎馬光靠兩隻後蹄,支撐不住,自然摔倒,而且摔得很重。
喜兒大驚失色,怕的是送信的人不曾摔死,也會摔昏,不能言語,豈非誤了大事?因而急急上前攙扶;先舉火把一照,大出意外,此人竟是吳四。不過竟未摔死,亦未摔昏、只是頭奇血流而已。
“咦!是頭領,是你!”
“是我!”吳四恨恨地說,“今天是什麼家奇人亡的倒黴日子?”
喜兒聽得這話,驚疑不已,一面扶他,一面問道:“吳頭領你說的什麼?”
“你少問!”吳四厲聲問道:“誰叫你到這裡來攔我的?”
“我不是攔你——”
一句話未完,吳四搶著開口,聲音越發暴厲,“你攔誰?娘賣×的!你們在搞什麼鬼?”
喜兒又驚又怒,不知他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愣之下,驀然省悟,而且立刻有了計較。掉轉頭去,先看那匹倒在地上的馬,渾身抽搐,二條腿在掙扎,左前腿半截無落,動彈不得。很顯然的,馬是斷了一條腿,豈不得了。
只要豈不得,就可放心了。所以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