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的花。
嚮導嚥下兩口血,面上表情痛苦猙獰,但他還是招來顧辛夷,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注意事項。
所有人都未清醒,痕跡被大雪覆蓋,顧辛夷是唯一的選擇。
嚮導告訴她如何避開接下來的雪崩,和地震類似,大雪崩過去會有小雪崩,許多人沒有在大雪崩中喪命,反而在餘震中死亡,因此,要儘快找到庇護所。他還告訴她,要走山脊線,因為山脊陡峭,不容易積雪,最好能在山脊線上挖一個洞,躲藏進去,並在每一個人身上繫上一根紅布帶。紅色是最醒目的顏色,能夠防止走失。
可她們身邊並沒有紅色的布條。嚮導把一條哈達拿了出來,染上了自己的血,再讓顧辛夷用牙齒咬開。雪白的哈達變得猩紅。
生活在高海拔地區,嚮導臉上總是紅彤彤一片,膚色也深,但此時連他的嘴唇都是烏青色的了。
交代完所有,嚮導再也說不出話來,胸口的冰刺猙獰可怕,顧辛夷沒敢□□,因為她怕□□之後,血流不止會更快地要了嚮導的命。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辛夷選擇了隱瞞,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的耳朵出了問題。嚮導在瀕死都在記掛隊員的性命,這時候,她不可以軟弱。
肩膀上的擔子突然一下變得很重,像是卡瓦博格峰整個傾倒,壓在她的肩上。
嚮導不再咳嗽,昏睡了過去,她抹了抹眼淚,突然就不害怕了。
雪崩來臨的瞬間,嚮導讓他們躲避,因此分散距離不遠,她來回數,一共一十七個人,一個也沒有少。
嚮導給的紅布條被她分給了所有人,她的堂哥手臂輕微骨折,但還是艱難地承擔起了隊長的責任。
他們在嚮導說的庇護所處待了一夜,等待餘震過去。
在這樣的夜晚裡,嚮導去世,顧辛夷和隊員一起,在山脊上挖了一個洞,把嚮導的屍體掩埋,並立下了標記。
嚮導身上的冰刺已經被折斷,連線著腹腔的一部分被體溫融化。顧辛夷從他的揹包裡把那幅她送的畫拿出來,用嚮導的血記下了時間和地點。他們不是專業的登山隊,沒有專業的器材,手機要麼損毀要麼沒電,手錶也停止工作,顧辛夷不知道確切的時間,但那時候啟明星剛好升至中空,風雪都掩蓋不住它的光芒。
天亮後,雪山安靜下來,顧辛夷照著嚮導描繪的路線帶著大家走,並把注意事項轉告。很不幸的是,她突然一下又看不清東西了。
是雪盲,顧辛夷知道,登山人常會產生的一種症狀。
就在這時候,他們遇上了另外的登山者。
顧辛夷辨不清他們的模樣,但這應該算是幸運的。
有了專業的隊員,他們能更快下山。
和她一起做醫療救助的男生嗓音嘶啞,但手掌很溫暖,他拉著她在雪地裡走,做她的眼睛。
像是一種救贖。
危難之際,神山並不想讓他們死亡,送來了救贖。
下山後,顧辛夷是在老顧的哭聲中醒來的。
老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顧辛夷突然就相信了那句戲言——老顧是靠著兩泡眼淚娶來的美人。
她很努力地對著老顧笑,但老顧哭得越來越厲害。之後護士進來把她推上了直升機。
臨走前,她想去看一看那個牽著她的手下山,並在她將要昏睡之際和她說話的男生的模樣,但她實在太累了,甚至於沒有力氣說出這句話。
她想,他一定是一個有著沙啞聲音,但溫暖地像是春天的男孩。
是神山給她的救贖。
直升機在山中開闊地帶起飛,遠離卡瓦博格峰而去。
剛好是雪霽天晴,雪崩後最明媚的一個清晨,她在機艙裡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卡瓦博格峰上籠罩已久的雲霧在這時候散去。
陽光破穿大氣層,不同波長的光經過折射鋪在雪山山頂,是難得一見的日照金山。
她又想起德欽當地的傳說——神山有靈,只給有緣人看見,並賜予有緣人一年的幸運。
回到星城之後,老顧為她尋求治療,她在四月底畫下了最後的一幅畫《救贖》,一張是耳,一張是口,一張是眼。用了全黑白的油墨,畫她想象當中男生的模樣。
岑芮看了之後在她床前哭泣,油畫該有最明媚的色彩,但顧辛夷的全是寂寥。
她不再畫畫,轉入正規學校學習,等到年底,右耳重新恢復聽力。
大概是神山賜予她的幸運吧。
秦湛落在她唇上的吻停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