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麼?
她不是麼?
一個殺人放火下毒樣樣皆可的人,果真能夠做一個旁人口中普通意義上的好人麼?
“這倒也……有趣。”秦素輕語,頰邊是似有若無的一個淡笑。
阿葵的神情卻很認真,看向秦素的眼神甚至可以稱之為執著。
她目注秦素,一字一頓地道:“我不管旁人怎麼看,在我眼裡,女郎便是這底天下最好的人。”
秦素神情微滯。
在她的兩世人生裡,這還真是破題兒頭一遭,被人以這樣真摯的語氣,誇說是個好人。
不知何故,“好人”二字,竟讓她覺出了那麼一絲絲的不堪承受之感。
她略有些不自在地轉開了視線。
阿葵忽然笑了。
那一刻,麻木的表情從她的臉上散去,她笑得單純而快樂,一如她十六、七的年紀所該有的笑容。
秦素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眉峰微挑。
這小鬟是不是瘋魔了?
剛才還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如今卻又笑得像是個沒心機的小娘子。
她忍不住在心底裡喟嘆:小娘子天生會演戲,單看這一條便可知,秦彥柏也太不會用人了,阿葵這樣的人才都舍了去。
一時間,兩個人皆未再說話,唯阿葵輕淺的笑聲彌散在房間裡。
數息之後,秦素方再度側眸,看了阿葵一眼。
感知到了秦素探詢的視線,阿葵漸漸收起了笑容,神情變得鄭重起來:“女郎若有話,但問無妨。我一定全都告訴您。”
這才像個樣子。
秦素無聲地吁了口氣。
還是這樣的阿葵看起來舒服些,方才那笑得傻乎乎的小娘子,她可不愛看。
“如此便好。”秦素笑著頷首,隨後探身向前,自榻上挑起了那兩個布囊,繞在手指間把玩著,似笑非笑地看向阿葵:“這東西你開啟看過沒有?”
語聲落地,房間裡又是一陣安靜。好一會後,阿葵方才微微垂下了頭,低聲道:“我看過了,布囊是我的,但裡頭的東西卻不是我的。”
“我猜也是。”秦素淡聲說道,信手將布囊收進了袖中,不緊不慢地道:“你可知,這布囊裡裝的是何物?”
阿葵沒說話,只茫然地看著秦素。
事實上,她所有的記憶都只停留在去往西雪亭正房的那一刻,其後,她便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從阿藜脫她的衣裳、阿臻將她與阿藜塞在榻上、女郎們的驚呼與黃嫗的探看,到被幾名健僕拖至柴房潑水打臉等等一切,她能夠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一點,卻並不真切。
因此,秦素的問話,她無從答起。
見她一臉怔忡,秦素的唇角便勾起了一抹淡笑,凝眸看向了她:“你這兩隻布囊裡裝的是藥,毒藥。”
或許是早便有了準備,聽了秦素的話,阿葵的神情並沒太多變化。
唯面色有些慘然。
“原來如此。”她喃喃地道,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又重複了一句:“原來如此。”
秦素微有些憐憫地看著她,語聲仍舊平淡:“我想,你應該還不知道你家郎君突然吐血暈倒的事吧?”
阿葵木然地坐著,整個人如同泥塑的一般。
“你猜到了,是麼?”秦素淡聲說道,“以你的聰明應該不難猜出這毒藥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你常用的布囊裡?或許你已經猜到了,這毒藥與你家郎君吐血,定然有關,是不是?”
第494章 夢復醒
阿葵抬起頭來看了秦素一眼。她的嘴唇很蒼白,語聲也在微微發顫:“那兩種毒藥,便是讓郎君吐血的藥麼?”
秦素凝視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是的。這兩種藥若是分開來看,都是普通的藥材,可若是合在一處,便可致人吐血,若是藥量加重,更可令人病重身亡。”
阿葵的身子震了震。
“會……會死麼?”她有些不敢置信,嘴唇顫抖得厲害。
“是,會死。”秦素毫不猶豫地說道,眸色寒涼:“我便不與你細說這兩味藥材的配伍效用了,你只消知道,這兩袋東西是從西樓搜出來的,至於藏東西的地方,便在你住著的那間耳房,被人很小心地藏在了榻尾的夾縫裡,阿臻她們也是費了些手腳才搜出來的。如今,這東西既然在我這裡,則你在秦家犯下的過錯,也是小過,並非謀害郎君的大罪。想要嫁禍予你的人也不曾得逞。”
說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