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見地有了幾分情緒。
那是一種釋然的神情。
這一茶壺砸下去,他知道,他的散騎郎怕便也砸沒了。
也好。
他的唇角勾了勾。
縱使這個散騎郎他很想要,甚至還專門設局引桓子瑜上勾,但是,沒了也就沒了,無甚要緊。
這世上可走的路從來就不只一條,既然有捷徑可走,他又何苦非要去繞那條彎路?
他也真是太痴了。
桓子澄再度勾動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個跡近於微笑的神情。
而隨後,他的面上便重又歸於冷寂。
郭元洲死死抱著榻柱,靜候著那即將到來的一擊。
他情願被打昏,也不願屈從於藥性。在這一點上,他與桓子澄的想法居然奇異地統一。
看著這樣的郭元洲,桓子澄的眼底鬆了鬆。
縱然意志力差了些,但這位大陳的儲君,頭腦還是相當清醒的,行事也極有法度。
大陳的未來,或許便能在他的身上找到轉機。
桓子澄冰冷的眸光攏在他的身上,舉起了茶壺。
“嚓”,窗扇處陡然傳來了一聲輕響。
殿中二人同時一震,郭元洲立時睜開了眼睛。
隨後,他便看到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那兩扇被人從外頭堵死的窗子,居然猛地開啟了,微涼的夏風瞬間湧了進來,攜來了一院的沉水香。
“閉氣!”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低喝道。
那是一道極為清弱動人的聲線,可此時聽來,卻帶著幾分爆發前的危險意味。
桓子澄轉眸看去,眼底深處,驀地起了一陣波動。
院子裡的燈火,不知何時已被人熄了大半,光線變得十分幽暗。而即便如此,那立在窗前、絕豔無雙的女子,卻仍舊美得幾乎能將整個殿宇照亮。
“見過公主殿下。”桓子澄好整以暇地行了一禮,順手便將茶壺擱在了案上。
秦素盯著他看了一會,又看了看那個茶壺,面色一冷:“你這是要做什麼?”
“喝茶。”桓子澄面不改色,拂了拂衣袖。
鬼才信!
秦素挑起了一邊眉毛,將他上下打量兩眼,面上滿是狐疑:“你無事?”
桓子澄沒說話,只反手指向了郭元洲:“先救太子。”
對於他明顯冷淡的態度,秦素顯然有些不滿。
她瞪了他一眼,方才看向了郭元洲,這才發覺,太子殿下渾身盡溼,髮絲粘在鬢邊,正“柔弱”地抱著榻柱,面頰通紅、眸帶水光,就像是一顆待人採摘的果子。
饒是秦素此刻滿心焦灼,也忍不住微微晃了晃神。
她是真沒想到,她這個向來沖淡溫雅的太子兄長,竟也有如此魅惑的一面。
只是,再一轉念,秦素的表情立時變了。
那一刻,一種冷酷到了兇狠的神情,在她眼底閃了閃。
隨後,桓子澄便聽到了一聲很清晰的咒罵:
“我……你個先人闆闆。”
嬌豔的紅唇輕輕嚅動著,清弱的語聲傳入耳畔。
桓子澄的眉頭,萬年難遇地往上挑高了半分。
他聽得非常清楚,那句粗野的罵人話,就是從公主殿下的口中發出的。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秦素一眼。
秦素立時回以一瞪,一臉地兇巴巴:“看什麼看!”
一面說話,她一面便飛快地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包藥粉,交給了桓子澄:“給殿下吃!”
桓子澄幾乎想也未想,接過藥粉便大步走到了郭元洲的身邊,連“得罪”二字也省了,半字廢話沒說,直接伸手掰開了郭元洲的嘴,將整包藥粉都灌了進去。
“你……”秦素驚得張大了嘴。
可是,桓子澄的動作實在太快,她那一聲喚還卡在喉嚨裡呢,郭元洲就被餵了一嘴的藥。
頓時,一股似腥似臭的味道,在殿宇中瀰漫了開去。
“咳咳咳……”郭元洲被藥粉嗆得連連咳嗽,險些沒背過氣去。
秦素的眼睛瞪得溜圓,狠狠地剜了桓子澄一眼,壓著嗓子道:“需以水沖服,哪能這樣硬灌?傷我了五兄可怎麼辦?”
情急之下,她也忘了稱郭元洲殿下,話一出口她才發現不對,忙噤了聲,第三次瞪向了桓子澄。
桓子澄回視於她,語聲毫無起伏:“殿下沒早說。”
“嚯,你還來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