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別說,我就喜歡你這不欲多話的脾氣!”青年爽朗地一笑,這才坐在了另一邊的椅子上,“不過,恕我直言,子廷兄雖然和高相公有故,但平時還需得給他們一點面子。大家都是同科出身,此番能夠聚在一起又是緣分,便讓人落下了話柄!”
“天性使然,若是為了別人而改,有違我的本心。”蘇元老起身眺望了一下窗外,這才笑道,“別人是碰了幾個釘子便覺得我高傲,那蔡薿卻是別有所圖,元鎮你卻是好脾氣,居然能夠真的坐著和我讀一宿的書!對了,倘若我沒有記錯,元鎮你似乎小我七歲吧?”
這被稱作元鎮的青年也是本科進士,名喚趙鼎,解州人,正是高俅點中的十二人之一←自幼博學,通諸史百家之書,取中禮部試的時候,年紀還不到二十歲,也是此次隨行進士當中最年輕的一個。然而,真正令其大名在外地還是其在策論中直斥章惇誤國,因此,在船上的進士中,誰也不敢因其年少而看低了他的才學。
“你是最後一個問我年紀地人,現在幾艘船上無人不知我是最小的!”趙鼎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這才感慨道,“殿試之後,家母便曾經教導過,少年得志並非一定是好事,因此一再告誡我需收斂,不能放任本心妄行↓哪裡知道,我欲揚名的很大原因,便是為了給她討一個風光的誥封!每每想起我四歲喪父,母親含辛茹苦教導我地艱辛,我便覺得心中酸楚。”
這番話說得同樣自幼父母雙亡的蘇元老五內俱焚,險些落下淚來,頓時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感傷。許久,他方才止住了心頭繁雜的心緒,勉強安慰道:“元鎮你也無需感傷,你終究還是有母親可供奉養,他日你位高之時,她便能夠安享晚年,總比我只能緬懷那兩杯黃土的好!總而言之,令堂有你這麼一個兒子,終究還是有福之人。”
趙鼎這時方才想起蘇元老的身世,頓時自悔失言,點點頭便連忙把話題岔到了別處。”對了,杭州雖說乃是大州,但畢竟不是江寧府之類的大府,此次高相公安撫東南,為何會擇定了此地,莫非杭州是要升府了麼?”
對於這些內情,蘇元老卻從未詢問過高俅,因此略一思忖他便搖了搖頭:“此事我委實不知,不過,按照地利來看,杭州在運河邊上,漕運交通便利,坐鎮此地,兩浙路和江南東路便全都在只掌之中。倒是你說的升府,我也覺得頗有可能,當初蘇學士在杭州的幾年中,不僅疏通了西湖,而且聽說江南繁華氣象盡在蘇杭,照我看來,升府也在於聖上一念之間。”“這就對了。”趙鼎聞言不覺釋然,但下一刻,他的臉上便露出了一絲促狹的笑容,“子廷兄,我聽說你至今未曾完婚,江南乃是煙花之地,到時以你的人品俊彥,可得把持住啊!”
見趙鼎突然復了年少心性,蘇元老不覺啞然失笑,卻也懶得搭理這位新友人的胡言亂語,徑直拿起書便繼續看了起來。接下來的時間裡,任憑趙鼎如何說,他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讓趙鼎好不懊惱。
一路過了秀州和崇德,高俅一行人終於抵達了杭州′說沒有刻意張揚,但是一直在運河中航行,諸般行蹤自有人打探,因此碼頭上早早便聚集了一幫子人。一介縣令尚有屬吏無數,更何況是高俅身上帶著安撫大員的身分?再者趙佶剛剛下旨將東南轉運司的事務也交到了高俅手中,一時間,誰都知道這東南如今已經是全部攥在了這位前宰相的手心裡。
面對一群前來迎接的官員,高俅卻並沒有擺架子,一概是端著笑臉寒暄,話語中帶著使人如沐春風的平和,自然叫一幫原本還惴惴不安的官員漸漸安心了下來,尤其是通判胡嘉良更是如此。歷來通判知州分頭掌權相互制衡,平常倒也相安無事,只怕是哪一頭太過強勢,另一頭便不好辦了,因此,如今攤上了這麼一個壓根惹不起的人當知州,他哪敢有半分不敬。
“高相公一路辛苦,我們已經在會賓樓擺下了筵席,也好為高相公接風洗塵。”
見胡嘉良牽頭,旁人也紛紛附和,高俅卻笑著擺了擺手。”酒水我自然不會卻了大家的好意,只不過,今後在諸多大事上,卻得靠各位幫襯。有道是眾人合力,其利斷金,不是麼?”見杆臉色各異,他便知道這句話分量頗重,心中不由連連冷笑,“此番我既然是離了中樞安撫東南,就該依照地方上的規矩,各位說是也不是?”
他能夠這麼說,旁人卻無法介面,個個是滿臉賠笑地連道不敢,胡嘉良更是打哈哈矇混過關。接下來,十三個進士也下了船來,少不得又是一番廝見,等到浩浩蕩蕩一群人擁進了會賓樓,卻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由於胡嘉良早就包下了整個會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