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常識與能力。
當然,夫妻生活、夫妻愛撫並不是生活的全部,他們畢竟還沒淺薄到那個地步。陸仲生與藍英,就算沒有性,也照樣會濡沫以存,如同風雨中的破敗草廬。但是有誰知道啊?這樣的生活,真的太苦澀了,完全沒有柔情蜜意,像是在粗糲的石頭上拖拽著向前,直拖得人鮮血淋漓。毫無疑問,衰老會更加快速地將他們摧毀。不過也無所謂,子已不在,家已不家,怎麼樣都無所謂,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陸仲生常常自問,中年喪子,他們並不是世上頭一個,為何如此糾纏不休、難以擺脫?難道只是因為他們從未放聲大哭過?這不見天日、與恥辱相伴的悲痛,才不得不化為關節炎般的暗疾,越拉越長,伴隨終身。。。。。。
()
第23節:模範繼父(1)
模範繼父
' 1 '
啊,爸爸,有件事倒是可笑,你可能會怪我沒良心呢。在看守所的那最後幾天,我並沒有想你們呢。我呀,一直在想另外一件事……想得後腦勺都疼了,像在做最難的物理附加題……我就是在想,我替斯佳畫的那張沒完成的素描,它到底到哪裡去了?
沒錯兒,就在斯佳從我手裡一把奪過去的那當兒,我記得她隨便地疊成了一團,然後往什麼地方塞去,她到底塞到哪兒了?哈哈,在硬梆梆的牢床上,在因不能流通而說不清是酸還是甜的空氣裡,我突然就想起來了,那個動作清晰而明亮,像一個特寫鏡頭那樣緩慢地重現……是的,那素描被斯佳塞到了她的粉色開衫裡了,塞到她開衫裡的內衣裡了,在她最裡面一層胸罩的庇護下,摺疊起來的紙片豈不是就進入了終身的溫柔富貴鄉!
多好呀,我感到就像是我自己整個人,都緊緊地貼著斯佳的心口,我一直陪著她,在那些極為細緻卻又例行公事般的盤問與檢查中陪著她,在她無效的分辯與反抗中陪著她。。。。。。我知道,他們並不肯聽她的解釋,我能聽到她在反反覆覆地說:沒有什麼,真的沒有?麼。
沒有什麼?我看這小姑娘是嚇傻了。公安員瞅瞅她,然後關注結果。是啊,所有的詢問與檢查都只跟〃下面〃有關,我可憐的姑娘、那麼驕傲的斯佳,甚至得張開雙腿,被人用鉗子擴開、用棉球擦來擦去,兩個醫生耳語著互相議論。。。。。。自始至終,也許正因為有那張素描紙的陪伴,我的斯佳,她固執而平靜。這讓那個一直陪著她的女公安非常惱怒,沒人的時候她扯扯斯佳:你不要再爭辯了,低下頭!你怎麼不哭?你難道不會哭?
直到她可以獲准回家,直到她可以一個人待著,我知道,斯佳一定會取出那張已變得皺皺巴巴的速?紙。她會仔細地理平了,甚至用裝了開水的玻璃杯燙平了重新看,但怎麼弄結果都一樣,我實際上畫得很差勁,跟她本人可以說完全不像。我只是在臨摹一些記憶中的油畫,像魯迅寫人物,東取一筆,西取一筆,越是用力越是跟斯佳南轅北轍……她是捲髮嗎,她肩膀上有條大披肩嗎,她半躺在一張巴洛克式的床榻上嗎,她擺的是那種側臥的姿勢嗎?天哪,我真不知道我到底畫的是誰!這張未完的素描到底跟斯佳有沒有關係?
萬一,她很在意怎麼辦?她准以為我是什麼冒牌的藝術青年,她看走眼了,衝動錯了,追悔莫及,震動與憤怒之下,在前面各個場合都繃得漂漂亮亮的情緒會〃叮〃地一聲突然斷了吧,她準會憤怒地大哭,好像我的畫技才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啊,我知道,不僅如此,還有生理上的疼痛、心理上的屈辱與懼怕,全都失控地開始發酵,我可憐的姑娘渾身顫抖,咬著舌頭無聲地大哭,未知的後果像看不見的大山,黑漆漆地向她壓過去。。。。。。
第24節:模範繼父(2)
' 2 '
其實,丹青不認識斯佳,他完全不認識斯佳。除了那舞會上的幾個零碎片斷,在紅酒與尼古丁的混合作用之下,他對她的全部感知,其短猶如手入沸水,其燦猶如火燒紅雲……但那就是真正的她嗎?
實際上,客觀地說,在那個夜晚之前,他們完全就是一對陌生人,夜晚之後,只不過分別成了事件的主角,大灰狼與小白兔,作惡者與受害者。就算他的某一部分進入過她的某一部分,但他怎麼能算是認識她!她是誰?她?著什麼樣的生活?有著什麼樣的天性與慾望。。。。。。他憑什麼好像就一見鍾情了、就墜入愛河了、就以死相托了!真要說起來,唉,丹青啊,他還真像是鬧了個天大的笑話!這笑話的成本,太大了些。。。。。。
斯佳的母親,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