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阿譽伏他膝上流淚,混雜著他們曾經一齊擁有美好過往,而後又是燭淵似笑非笑似嘲諷又是冰冷眼神,然後是一碗冰冷又帶著血腥味液體灌進了他嘴裡,席捲了他全部夢境,一切,似虛幻,又似真實。
是夢還是真實,一時之間,他竟辨不清了。
身體疲軟無力得緊,彷彿全身力氣被抽離了一般,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頭亦昏沉得緊,雖然無力,可身體裡疲軟無力卻又彷彿是真實感覺一般,還有眼前緊張擔憂墨衣……
明明不該再存一切,為何又感覺這般真實,他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何還會看到光亮?
“少主,您怎麼了!?”墨衣本是外敲了許久門無人應答,推開門一瞬間看到斜倚椅子上雙眸緊閉白雎,他險些以為少主已經離開了這個人世,語氣不禁慌張又急切,如今看到白雎睜開眼才鬆了一口大氣,忙將手中大氅披到白雎肩上,心有餘悸問道,“少主,您是不是覺得哪兒不舒服?”
雙眸已經適應了刺眼光線,白雎只怔忡地任墨衣替他披上大氅,而後垂眸看向自己膝上衣襬,只見一小片淺淡溼潤乾透後水印,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沒有死,他還活著!?
這——怎麼可能!?
“墨衣。”白雎抬起手,慢慢挪向自己膝蓋處,張張泛白唇,沙啞聲音如同熱風吹過乾涸河床,吹動那些粗糲沙石一般嘶啞,令墨衣吃驚,也令他自己震驚。
然而他震驚不是自己聲音,而是他張口之時口中那腥甜濃稠血腥味,令他不禁想到了夢中那一碗冰冷帶著血腥味液體,心不由自主地發顫,雙手撐著椅把想要站起身,卻是無力得才微微撐起身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墨衣緊張且不解,伸手剛想扶著白雎站起身來,卻被他緊緊掐住了手臂,而且墨衣能清楚地感受得到,白雎雙手不停地顫抖。
“少主,您怎麼了!?”墨衣緊緊皺眉,少主緊張,他從未見過緊張,甚或說是驚慌,令他也不禁跟著心慌,“少主是不是覺得太過難受,墨衣這就去請大夫!”
墨衣急急說著就要往外走,卻被白雎緊緊掐著手臂無法離開,只見白雎蒼白著面色微微睜大著雙眼緊張地盯著他,聲音嘶啞而顫抖,“墨衣,去幫我看看書桌上我昨夜畫畫還否!?”
墨衣一怔,連忙應聲走到了書桌前,可當他看到書桌上畫時,眼裡有驚訝也有警惕,下意識地警惕巡視著書房每一處。
“畫還否?”白雎心慌亂著,因而沒有去注意墨衣異樣,而是緊緊盯著書桌面,語氣裡驚慌難掩。
“回少主,畫還。”畫是還,可是……
“替我拿過來吧。”
“可是,少主……”這,怎麼拿?
“畫被毀了,是嗎?”墨衣反應讓白雎身子虛軟了一分,微微往後昂頭,溫柔地雙眸慢慢變得眼神渙散無力。
墨衣沒有說話,抑或說是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書桌上,白雎親手所畫心愛女子畫卷被從中撕作了兩半。
白雎無力地閉上了雙眼,前所未有無力感蔓延至全身,昨夜,昨夜一切都不是夢,是燭淵,真是燭淵救了他,用他自己血,滿滿一碗,灌進了他嘴裡,注入他身體裡。
呵,呵呵,多可笑啊……
若他知道,他寧願自己這條命昨夜就死了,也絕不要他救他。
他知道,一定是阿譽求他,可如果換做將死是燭淵,擁有解救之法是他自己,阿譽也求他,只怕他也不會出手相救。
他是徹徹底底輸了,阿譽沒有愛錯人,呵……
那他如今還活著,沒有她,沒有了念想,他又要怎麼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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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譽與燭淵不眠不休馬加鞭趕到幽潭草澤時已是半月之期第十三日進入第十四日夜半,深冬幽潭草澤幽深得彷彿潛伏著魑魅魍魎,隨時都有可能撲出來將出現草澤中生命吞噬一般。
黑泥第一次離開益州來到苗疆,看到黑沉沉且還嗚嗚呼嘯著寒風如同鬼魅般苗疆山林,心中難免有些許害怕,緊抓著馬韁駕著馬緊緊跟龍譽與燭淵尾後,生怕自己這黑漆漆山林間迷了路一般。
一路從益州而回,燭淵沒有與龍譽說上一句話,龍譽心有愧疚,且心情沉重,加之途經臨淵城時看到已經正往幽潭草澤逼近大唐軍,心情是沉重,再看著燭淵從沒回過一次頭背影,硬是生生將幾次到了嘴邊話又咽了回去。
忽然,前方幽深之處有火光明明滅滅地出現三次,燭淵這麼些天第一次回頭看向龍譽,向她伸出了左手,藉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