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小哥哥……
“阿妹不是要等到明兒天明前才走麼?”屋外,不知燭淵何時正斜倚門框上,雙臂環抱胸前,眼神不溫不涼地看著正替白雎擦拭下巴龍譽,涼颼颼話裡帶著幾分嘲諷,“這麼就讓他睡著了,阿妹捨得麼?”
龍譽將沾了白雎血漬帕子握手裡,慢慢轉身,面對這燭淵。
燭淵眼神慢慢變冷,只因龍譽那兩隻紅腫非常眼眶,牽了牽嘴角,“阿妹似乎哭得很傷心呢。”
“阿哥,他是我小哥哥,也僅僅是小哥哥而已,他照顧了我將近十年,我只是不捨得他早早就死去而已。”龍譽直視著燭淵冷如幽潭眼眸,並不掩飾自己心中不捨與悲傷,“我為自己失去一個重要親人傷心難過甚至流淚,也不可以嗎?”
親人一詞恍如一把利刃,龍譽無意識間猛地刺進了燭淵心口,讓他幽冷眼神瞬間變幻莫測,令龍譽看不透也猜不出此刻他心中所想。
“親人,麼?”燭淵冷冷輕笑一聲,“然後呢,阿妹還想要說什麼?”
“我不捨得小哥哥死,我想要救他,可是我無能為力。”龍譽說話時,忽然有些不敢直視燭淵那雙冷冷眼眸,將棉帕手中抓得緊緊。
燭淵又是輕笑一聲,慢慢走近龍譽,走到她面前站定,“又然後呢?”
龍譽忽然緊緊抿了抿唇,緊抓著棉帕手有些顫抖,而後蠕了蠕唇,似想要說什麼,終是輕輕搖了搖頭,將額頭抵到了燭淵胸膛上,喉間哽塞,“沒有然後了,再然後就是阿哥我們走吧,我們回苗疆去,再也不來中原了。”
“阿妹不是想問我有沒有辦法救他麼?怎麼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了?”燭淵目光落到了已然椅子上沉睡過去白雎身上,彷彿說一件極為尋常事情一般淡然問道。
龍譽身體猛地一抖,猛然抬頭看了燭淵一眼,又很將頭低下,抬起雙臂抱緊了燭淵腰身,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道:“穿心無解藥,我不問了,阿哥,我們走吧。”
就算有解藥,他也不會知曉解藥哪兒,就算解藥他身上,他也不會救小哥哥,何況,這世上根本沒有穿心解藥,她會有這樣想法,僅是她無法接受小哥哥要離開這個世上事實而已。
“阿妹,若我說穿心不是無解之毒呢?你還會叫我走麼?”燭淵目光由白雎身上移到了龍譽身上,說出這句話時候,他垂身側手不禁顫了顫。
龍譽震驚,抬頭定定看著一臉淡然燭淵,片刻,握住了他手,決意道:“阿哥,我們走吧。”
龍譽說完,拉著燭淵手就往外走。
即便他有解穿心之毒方法,她也不能求他救小哥哥,中原與苗疆始終是敵人,她不能自私地求他救苗疆敵人,她不能,她不能這麼做,她不知他是否會傷心,可她發誓過要好好疼他愛他護他,她就不能讓他有絲毫難過或傷心。
小哥哥說得對,人總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他不過是早離開一步而已,她只要慢慢接受就好,她不能自私,不能自私……
可是,淚怎麼還是不受控制地流呢?
“我救他。”燭淵握住了龍譽手,阻止了她要走步伐,靜靜地垂眸看她,看她眼角無聲淌下淚水,抬手用掌心粗魯地替她擦掉眼角淚,淡淡道,“天下之毒我都可解,不過救一個死了會讓阿妹傷心一輩子惦念一輩子人而已,還是可以。”
燭淵粗糲掌心磨得龍譽眼角臉頰生疼,震驚地看著燭淵,不僅是因為他能解天下毒,是因為他願意救小哥哥。
“怎麼,阿妹不相信我能解天下毒麼?”燭淵輕勾嘴角,有些自嘲,“那阿妹還相信我什麼呢?”
龍譽張張嘴,還未將想要說話說出口,便被燭淵制止,“既然阿妹如此傷心,我便不讓他死,如此,阿妹高興了麼?”
他不想白雎這個名字這個人她心裡深深烙刻一輩子,他不接受,他也不想看到她眼淚,為別人流淚,心會疼,比被毒蟲噬咬還要難受千倍百倍。
“所以,阿妹不要再哭了,不知道你哭起來樣子醜了麼?”
他自私,他不想她淚為別男人而流。
即便,他要付出不可預知代價。
151、阿哥,記得我等著你
益州城下雪了,天將亮未亮時飄飛起了小雪,洋洋灑灑從灰濛濛空中飄落而下,只是還未落到地面便已融化,給益州深冬帶來了透骨冷意。
白雎是墨衣緊張擔憂叫聲中醒來,當他緩緩睜開眼,覺得晨光有些刺目,覺得墨衣滿是緊張臉有些或遠又或近時,他恍惚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