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對於獨空這種平平靜靜態度很是驚奇,用聖火來燃煮茶用木炭,這人怎麼給人感覺和那個白麵小男人行事作風有那麼一些相像。
“有何不可?”獨空面不改色,好像做一件極為尋常事情一般。
“你剛剛不是說巫神殿內不可多處燃火?”龍譽擰著眉心沒有解開。
“呵呵,聖蠍使心中也有懼怕之事,或是說是有什麼不光彩事情害怕被世人知道嗎?”獨空淡淡一笑,將被火燒得已是微微通紅木炭用小鐵鉗子夾回小陶爐,抬眸看向龍譽,不疾不徐解釋道,“有些人,想要借神明之力來壓住心中恐懼與不安,自然怕驚擾了神明,而獨空不過爛命一條,有何所憂所懼?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就是,心中坦蕩,自然不怕神明怪罪。”
“行了行了行了。”龍譽聽著獨空唸經似解釋,覺得自己真心聽不來這種溫雅男人說出溫吞吞話,不禁擺擺手,有些鄙夷道,“你不就是真想讓那個男人這巫神殿裡凍死嗎,用得著把神明搬出來嗎?不過那個男人要是就這麼被凍死,就太便宜他了。”
獨空被龍譽這堪稱“獨到”見解弄得微微一怔,應是完全沒有料到龍譽會這麼認為,片刻怔忡後不禁笑意甚,“聖蠍使說話真是有趣,獨空佩服。”
獨空說完,走到長石案前,將小陶爐放到了石案上,而後拿起陶壺到殿外裝了些雪回來,將陶壺燉了小陶爐上,又轉身到殿牆上那個暗格裡拿出了一包巴掌大小几張枯荷葉層層包裹東西,而後跪坐到他方才落座過蒲團上,將手中包裹好枯荷葉層層開啟,赫然是茶葉。
“聖蠍使,若是不怕獨空茶水裡下毒,又覺得這雪夜太過冰寒話,便坐下與獨空一起喝一碗熱茶如何?”獨空邊說邊拿起放陶碗里長柄木勺陶壺裡攪了攪,雪已經完全化開,正炭火溫燉中醞釀著上升水霧,只聽獨空溫吞吞地繼續道,“這是臺凱獨有香茶,自家炒,今年年春祖奶奶特意讓人給我捎,當時我拿著沒捨得一時喝完,沒想到現居然是用作回味只用,甚至還見到了聖蠍使。”
聽到“臺凱”二字,龍譽心不禁沉了沉,生生泛疼,躬身將腳邊蒲團翻了個背,繼而跪坐下身,一向能說嘴一時竟緘默得不知接什麼話才好。
臺凱臺凱,美麗樂臺凱,竟是因為她,全都毀了,一如獨空所說香茶,這世上再也沒有了,再也無人能品嚐到了。
陶壺中雪水慢慢開始鼓起泡,沸騰,獨空從枯荷葉中抓起一小把香茶,投入了陶壺中,而後將剩下茶葉繼續用枯荷葉小心翼翼地包裹好,再小心翼翼地放回暗格中。
待獨空做完這一切再坐下時,茶水已經咕咚咕咚冒著泡,揭了壺蓋,用長柄木勺攪了攪,茶香即刻四溢。
自獨空說了臺凱二字之後,龍譽發覺自己有些抬不起眸,有些不敢看獨空平平淡淡面容,她不是兇手,整個臺凱卻因她而毀,她始終是臺凱罪人,那個小阿妹罵沒有錯,是她將不幸帶給了臺凱,除了找到那個幕後之人,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彌補她帶給臺凱災難。
“有時候,不是你不惹災難,災難便不會找上你。”獨空倒了一碗香釅茶水,雙手捧起遞給龍譽,“臺凱命運如此,是早已註定事情,說來,聖蠍使是臺凱恩人,又何必如此自責?命運該來時,誰也無法阻止。”
龍譽抬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獨空,試圖他眼裡尋找絲毫虛假與安慰之意,然而,沒有,不管是虛假還是安慰,都沒有,他依舊是一副溫溫淡淡神情。
龍譽接過陶碗,看著青綠茶汁中自己倒影,手緊緊握著陶碗,幾乎要將其捏碎,眼神凜凜,“我不會讓大夥白死,不會。”
獨空緘默不語,捧起陶碗,慢慢飲茶。
“我收回我剛才話。”良久,龍譽捧著陶碗,直視獨空,打破沉默。
獨空看了龍譽片刻,似乎琢磨她要收回究竟是哪句話,淡淡一笑,“其實聖蠍使說得無錯,我確又孬又懦弱,軟綿綿連一把刀都握不穩,這是事實。”
“這句話你已經重複第二次了。”龍譽盯著獨空眼睛,“大巫師乎那個蠻不講理公主講話?”
獨空手微微一顫,陶碗中茶水險些溢位,雖很恢復自然,龍譽卻已瞧得清楚,不再就這個問題往下,畢竟她與他素不相識,今夜能對坐飲茶,也不過是巧合,但是她心下卻還是忍不住為其嘆一口氣,不值得。
“我想我應該走了,多謝大巫師熱茶相待,讓我這身子暖和了不少。”龍譽說完,欲站起身。
“聖蠍使且慢。”獨空叫住了龍譽,龍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