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拍打著,船身也跟著左右搖擺起來。強風令人們很難在甲板上站立。狂風撕碎浪尖,卷著海水拍向軍艦,船員們身上全都溼透了,顫抖著。
“當時的溫度只有零攝氏度啊!”鮑勃·布林茹瓦回憶道,“你見到過30英尺高的海浪嗎?我從來沒見過。要知道從水面到船的最高處才只有70英尺。船頭上下晃動時就會掀起大量的海水,然後全都灑在了甲板上。我一生中從沒遇到比那更糟的天氣了。大雨!哦,那大雨!我在這兒,就在路易斯安那,經歷過幾次颶風。但這兒的颶風和那天的狂風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
然而,當時的困難並非全都來自暴雨、狂風和30英尺高的巨浪。飛行員們被迫在巨浪落下的時候從甲板上加速起飛。“大黃蜂”號航母在海上顛來晃去的,就像個浮標。“起飛的竅門就是要找準起飛的時間,這樣的話,那些‘米切爾’就能在滑行到甲板盡頭的時候恰好趕上船身向上翹。在船頭浸入水中的時候,飛行員們就能得到起飛訊號。緊接著,他們在甲板上加速,在眼看著就要一頭栽進狂嘯的海浪中時飛離艦體。”
正當吉米準備起飛的時候,約翰·福特捕捉到了那一時刻的畫面。他曾因《四輪馬車》和《憤怒的葡萄》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導演獎。這個自信的德國人回到白宮後計劃透過這次拍到的寶貴片段再度贏得電影觀眾的喜愛。
“我知道那時有上百雙眼睛注視著我。”吉米回憶道,“尤其是我身後那些馬上要起飛的B—25飛機上的飛行員們。如果我沒有成功起飛的話,那麼我想很多人就會覺得他們也做不到了。”
水手阿爾文·克南當時懷疑:“這些重2000磅的載著彈艙的重型飛機真的能飛到日本,然後再接著在中國最近的安全著陸點降落嗎?再說這飛行之前,這些按照長距離起飛設計的重型飛機真的能在這麼短的甲板上成功起飛嗎?水手們就像股票經紀人一樣,幹什麼事兒都喜歡打賭,於是大夥兒很快地就開始下注了,押‘能’和‘不能’的人都很多:他們到底能行還是不能行呢?我也下了10美元的注,押他們中有不到一半的人能成功起飛。”
吉米·杜立特爾後來被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授予了榮譽勳章,還被英國女王封為爵士。至今為止的每一位美國總統,包括1989年上臺的布什總統,都曾給予吉米·杜立特爾國家所能授予的所有榮譽,其中包括總統自由勳章。從紐約到阿拉斯加的著名大學都授予了他榮譽學位,還有九個國家授予他以最高榮譽。但在當時,吉米只是一個孤獨的飛行員,一個接受了非常任務的飛行員。
吉米那架飛機的引擎在起飛前就開始轟轟作響了,“就像馬戲團裡的大象對身上的鐵鏈不滿時發出的咆哮聲一樣”。訊號員看著船身傾斜的角度,大喊一聲“出發!”這個空中之王就衝向了天空。“一名海軍飛行員開始大喊:‘他不會成功的!他成功不了!’”但吉米的領航員漢克·波特後來回想起:“我們當時特別有信心,因為我們有空軍最出色的飛行員和我們一起飛行。”
“只見他就像一隻雄鷹,”飛行員泰德·勞森說。甲板上的小夥子們看到了美國的一流飛行員在有限的距離內成功起飛了。正如《洛杉磯時報》後來在頭版頭條位置宣佈的那樣,“杜立特爾做到了”。
“全體護航飛行員們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大聲地歡呼著,狂喜著,船員們甚至能透過螺旋槳的轟鳴聲聽到他們的叫聲。”然而,哈利·約翰遜當時卻有著不同的感受:“我懷疑是不是有人能活著回來。我總覺得他們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可我連個再見都沒和他們說,只是在他們每個人起飛的時候豎起大拇指,這讓我難過極了。”
吉米在船尾上空盤旋了幾圈之後就飛越了甲板上空,下面的船員們向空中揮著拳頭,扯破喉嚨地歡呼著。下一站,東京。
在吉米的帶領下,其他飛行員小夥子們經過一番努力也成功地把其餘的15架“米切爾”飛機開上了天。他們成功地搞定了危險性極高的起飛環節,當他們注意到惱人的逆風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憤怒的海面上飛行了幾個小時了。他們頂著依然強勁的狂風飛行,而狂風也在機身兩側不停地向他們挑釁。逆風減慢了他們的飛行速度,消耗了他們的燃料,也打亂了他們跟著領隊飛機的飛行計劃。
正如事先所擔心的那樣,飛機上的油量表證實了他們的確是在執行一項自殺性任務。“我們起飛的時候(距日本)還有600多英里,所以很顯然,這點油根本就不夠,”飛行員戴維·瓊斯說,“我們當時只能面對現實——我們沒有足夠的燃料支撐到中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