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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會上奏疏,嚕哩嚕嗦說些不中聽的話,惹萬歲爺生氣。”

“那怕什麼!我連奏疏都不看,聽不見他們嚕嗦,還生什麼氣?”

“那還有一件,萬歲爺要依了,奴才方敢保駕到蘇州去。”

“你說。”

“萬歲爺要喬妝改扮,另外取個名字。這樣,才能遮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痛痛快快玩一玩。”

“好!我不穿黃衣服,衣服上花樣不用龍就是。至於名字,”皇帝想了想說,“就叫朱壽好了!”

“萬壽無疆!好名字。”朱寧說道:“出了宮,奴才就管萬歲爺叫壽大爺。”

“隨你叫!”皇帝問道,“什麼時候走?最好今晚就動身。”

“那趕不到了,只好在通州歇駕。”

“可以。”

“既然如此,奴才得去安排一下。萬歲爺且先吃酒,回頭奴才來迎駕。”

於是朱寧匆匆趕到劉瑾那裡,告知緣由,同時要求支援,如果皇帝在蘇州要人、要錢、要一切意想不到的東西,希望劉瑾一接到信,立即照辦。

“你的膽子倒真不小!”劉瑾的兩眼瞪得好大,“萬一出了差錯怎麼得了?”

“萬一出了差錯,小寧兒保公公— ”朱寧聳聳肩沒有再說下去,而意思是很明顯的,萬一出了差錯,危及乘輿,好比像英宗蒙塵,甚至遇險,只剩“弓劍歸來”時,他願保劉瑾作天子。

這是何等悖逆的話!劉瑾當然要有表示,喝一聲:“胡說八道!”可是臉色就像黃梅天氣那樣,看著陰霾密佈,倏忽之間,雲層裡就透出金色光芒來了。

朱寧原是一句戲言,見此光景,心中一驚,暗暗警惕,一時間竟忘了說話了。

劉瑾只當他受了呵斥,不敢作聲;少不得略假詞色,“要人、要錢、要東西,算不了什麼!”他說,“倘或出點什麼亂子,可小心我剝你的皮。”

“不會、不會、決不會!”朱寧陪個笑,退後兩步,一溜煙走了。

到得玄武門外,奉召上來護駕的錦衣衛官兵,東廠番役,以及五千營的騎兵,總計五百多人,都已到齊,此外是各類執事太監,亦將近上百都在待命。一見朱寧趕到,紛紛前來請示。朱寧雖未帶過兵,仗著聰明,部署居然暗合兵法,先派一個得力的助手,率領東廠番役往通州去打前站,又指定五千營的騎兵,一半殿後、一半來回巡邏,以備接應。留下錦衣衛專門護駕前行。這樣分派妥貼,方始到寶和店奏請啟駕。

“今天只能到通州?”皇帝問。

“是!今天晚上駐駕張家灣。”

“有什麼好玩的?”

“有!有!”朱寧詭秘地笑著,“奴才先賣一個關子。”

其實朱寧還不知道有什麼新鮮把戲可以為皇帝消遣長夜。所謂“賣個關於”其實是虛晃一槍,他心裡在想,張家灣是運河的終點,漕糧儲存之地,南來北往的大碼頭,無奇不有,到那裡再為皇帝找“好玩”的花樣,也還不遲。

※ ※ ※打前站的太監名叫李和,受命於倉卒之際,要在短短的兩三個時辰之內,準備“行宮”與御膳,以及六七百人的食宿等事宜,可不是一件好應付的差使。不過,李和胸有成竹,並不慌張。

催駕到了張家灣,直奔倉場侍郎衙門— 專管京倉的戶部侍郎,名為倉場侍郎,長駐張家灣。

這是個有名的肥缺,李和早就打好了主意,就要著落在這個官兒身上,承辦這趟棘手的差使。

“趕快通報張侍郎,接旨!”

門上一聽“接旨”二字,不敢怠慢,轉身往簽押房直奔。倉場侍郎張一義得報,不免詫異。“怎會有聖旨下給我?”他說,“向來有上諭都是戶部轉來的。”

“不會錯誤!領頭的太監,還帶著好些‘白靴校尉’。”

一聽有東廠的“白靴校尉”,張一義魂飛天外,說一聲:“我命休矣!罷###Z 起香案來!”

香案在大堂擺好了,張一義卻久不露面,原來他以為貪汙事洩,白靴校尉是奉旨來逮捕的,所以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還在與妻兒訣別。越說越傷心,亦越捨不得分離,這一下,在大堂上的李和可等得不耐煩了。

“怎麼回事?”他大聲問道:“快出來啊!誤了皇差,他那頂紗帽還要不要?”

門上一聽這話,又驚又喜,急急奔到上房;也顧不得男僕不準進入主婦臥室的規矩,掀開門簾便喊:“老爺、老爺,不是來抓人!是要辦皇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