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的形狀,再小,那也是大。
不管是人還是物品,一旦出現了他最厭惡的瑕疵,無論他曾經花了多少心思在裡面,無論他曾經是多麼的喜歡,他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
“我選你,柳芊芊。”他忽而低柔對她道。
他的臉龐近在咫尺,不到三寸,但她讀不懂他。
我選你,柳芊芊。
他說,我選你,柳芊芊。
這一刻,她的心不痛了,身體也不痛了,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因他的話在撞擊著。
晨光射入,江無夜俊美得有如耀眼的光芒,刺得她一陣目眩。
“我的傷……”她幫不了他什麼。
“等你的傷好後再啟程。”他說。
“這樣不會太晚?”從梅宏的表情來看,應該已經很危急了。
“越難取得的勝利才越有趣,也才更刺激。”他沉聲笑。
沉寂一時的獸再次有了狩獵的渴望。
☆☆
月色深沉。
施夢琦左扳隱秘在樹間的暗道,移開一層矮樹。
矮樹下的石板立刻移開,她也迅速跳下去。
這是修羅殿的地下分舵。
施夢琦一進入分舵。
“二宮主。”手下紛紛向她行禮。
“魔君呢?”她停下。
“在裡面。”
施夢琦深吸一口氣進入內室,恭敬地對高坐在交椅邪美的男人道,“參見魔君——”
“啊!”
施夢琦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你還有臉來見我?!”杜彥衡收回掌風,冷漠地道。
施夢琦擰緊眉心,抿了抿唇。
“我苦心安排你接近江無夜,沒有想到棋子在外面放久了,原來也有自己亂走的時候。”杜彥衡又揮來狠狠的一巴掌,打得施夢琦迸出鮮血,“遲遲不下手,錯過機會,你是不是愛上江無夜了?!”
施夢琦撫臉,“我知道錯了。”
“四年都無法真正得到江無夜的信任,找到他的弱點,你說我還留你何用?!”杜彥衡飛身下椅,狠狠地點住施夢琦的印堂,痛得她只能慘叫。
施夢琦身上有杜彥衡下的血盅,她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印堂,她以為服了血色星棠後就不用再受制於杜彥衡,卻未想到血盅之所以是苗族毒藥之最,就在它是難解之最。
施夢琦跪在地上,微顫,“請魔君息怒!是夢琦太輕忽,請魔君再給夢琦一次機會!”
杜彥衡把一個小瓶扔到施夢琦面前,“它只能讓你活三個月,若再失敗,也用不著回來見我了。”
施夢琦緩緩拿過藥瓶退出去。
施夢琦一離開,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從珠簾後走出。
女子一張臉疙疙瘩瘩,好似風乾了的橘子皮,說不出的醜陋。
女子走至立於桌案旁的燭火,燃上火苗。
雅香竄入鼻內,杜彥衡不發一語。
“很香吧?這青燭得來不易,作用也只有一種……”纖細身影輕輕轉身,“可以讓人無夢入眠。”
這女子一出聲,清柔婉轉如鶯啼的聲音,與她的外表全不相稱。
杜彥衡神情木然,不禁露出一抹不甚贊同的表情。
“你付出這麼多的時間和代價,只為復仇,有意義嗎?江無夜或許早就忘了你。”杜彥衡對那女子說。
女子的手被震得抖了一下,她看向杜彥衡的神情中滿是怨毒,嘿嘿冷笑,“你看我現在變成這樣還怕什麼?他到處找我,卻想不到我就躲在他的眼皮底下吧?我可從來不敢忘了他!做夢都在想怎麼食他的肉,喝他的血!”
一個女人最重視的是自己的容貌,她為了報仇,為了躲過江無夜的追殺,為了躲過無所不在的無夜門,連容貌都能毀去,還有什麼能澆熄那顆仇恨的心?!
她臥薪嚐膽,吃盡苦頭,卻還是不能傷及江無夜一分一毫,教她如何不恨?!
費盡苦心佈局四年,才稍見成效,教她如何心甘?!
紀樂顏殺氣騰騰的臉上浮起莫測高深的獰笑,“我絕對不允許將近四年的佈局毀於一旦!”
她伸手捻熄燭火。
杜彥衡見狀,連忙握住她的手指,檢視有無傷痕。
“猛烈大火我都不怕,何況只是這區區星火。”紀樂顏抽出自己的手,冷笑。
杜彥衡並沒有多話,而是道,“當年,你若放下仇恨,與我歸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