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分量不足的官員,大多是見風使舵的人。
只要舅舅帶頭上書而不會遭到陛下斥責,那這些人就會在接下來的日子紛紛附和。
現如今,陛下要的,只怕正是這個。
“所以,嚴公的案子,和立後這件事,要一起提嗎?”崔旻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茫然,“嚴公的案子,上次你不是說最後還是要著落在甄家身上嗎?那立後,要怎麼壓下去?”
劉光同唇邊是莫測高深的笑,看著崔旻半天沒說話。
良久後,他衝崔旻搖了搖頭:“你一定能想明白的,不見得事事都要我來說與你知曉。倒是你,該好好準備準備了。”(未完待續。)
293:月中完婚
“準備什麼”這四個字,崔旻差點就脫口而出了。
只是目光觸及劉光同唇邊高深的笑意,一時就想起了他舅舅的那些話。
看樣子,舅舅的那些猜測,可能都是真的了。
“我也沒可能置身事外,對嗎?”崔旻語調沉了沉。
劉光同收了笑:“本來你不會被牽連其中,可是從你在祁縣驚動了嚴競那一天起,就註定了你無法抽身。”
原來,一切有因果。
因他當日擅自驚動了眼睛,所以今時今日,他前程再無什麼功名可談,只不過成了陛下手中一枚棋子而已。
崔旻覺得喉嚨處哽了什麼東西,叫他張不開嘴來。
劉光同長嘆了一聲:“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你也不要再想著來日去參加什麼會試了。你的路,陛下也許已經安排好了。翰林院你是進不了了,但是都察院,早晚有你的一席之地,”他說著眼珠子轉了又轉,“其實都察院也好,不管是御史還是科道官,誰也不敢輕易得罪。況且韋策在都察院算是‘一手遮天’的人,他是高孝禮同年,你將來去了都察院,也不怕有人暗地裡給你下絆子了。”
崔旻抿唇不語。
這條路看似坦蕩,劉光同所說也全是道理。
只是從他懂事以來,這就不是他要的路。
當日出任戶部提舉時,他尚可安慰自己,兩年後了不起就是辭官歸鄉,況且又有劉光同從旁說項,事情未必不成。
到如今,陛下安排了這許多,要把他放到都察院去,而劉光同只怕也不及往日風光。
他的閣臣夢,終究是斷了。
也許是他臉上的痛色過於明顯,有些刺痛了劉光同的雙眼吧。
劉光同點了點桌案:“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即便是入了閣又能怎麼樣呢?你有滿腔抱負,難道就只為將來入閣?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一種打擊吧,可這世上有識之士何其多?出身高過你的又不少,難道人人都為入閣而生嗎?”
他說著,想起燕翕來,一味的搖頭:“燕翕能做太子殿下的陪讀,就可見他人品學識皆非下品,而今卻又如何?他不也是認了命嗎?”
崔旻稍有醒悟。
跟燕翕比起來,他也許已經算得上是幸運的了。
“自從入了京後,總覺得自己所思所想比以前要多了很多,但其實都是無謂的考量,”崔旻自嘲的笑了笑,“如今竟還要劉公來提點我這些。”
劉光同同他擺了擺手:“這也沒什麼,換了是我,也是看不開的。”
崔旻一怔。
劉光同不是個愛拿自己來打比方的人。
其實劉光同還是挺信邪的,他從來堅信話不能亂說,萬一哪一日應了驗,豈不是要懊惱死嗎?
今天他是怎麼了——
崔旻狐疑的朝他看過去,卻發現劉光同雙眼微合,端的是一副不願再多談的模樣。
他表現的這樣明顯,崔旻當然不好再多問。
於是起身來告了禮就要離開。
劉光同也果然不留他,叫了新祿來送他出去,不復贅言。
出了劉府大門,崔旻倒沒有打馬回家。
他一手拉著韁繩牽著馬,信步街市之中。
劉光同說如果換了是他——換了他如何呢?
鬱郁不得志?
也不能這樣說,只能說,空有一腔抱負,卻生不逢時,只能做枚棋子,任那位九五之尊揉搓而已。
崔旻突然就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劉光同近來不願意見客,方才臉上又會露出那樣的疲倦神色來。
他還在替陛下的棋局忙前忙後,可這盤棋結束,他大約……
崔旻唇邊揚起一抹冷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