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這些年您一定吃過不少苦吧?”他試探性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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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怨未了 二(5)
她笑了,但卻是悽然的一笑。
胡安川突然覺得屋裡的空氣很沉悶。他和她的攀談像是兩個受傷的幽靈在痛苦地呻吟。
“大嫂,我有個故事想跟您講講,您願意聽嗎?”他問。
“你講吧,我聽就是了。”她說。
“從哪兒開始說起呢?”他想了想,接著說,“就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吧。我是6歲那年上的小學。我從小是在四川的一個勞改工廠長大的。我父母都是現行反革命,是裡面的勞改犯。我記得我剛剛懂事的時候,父親就被打死了。以後,我和母親相依為命,過得很苦。那時候的情況,您是過來的人,我想您一定能夠想象得到的。很多年以後,我母親才告訴我,我還有幾個叔叔和姑姑在北京……”
錢國慶收到了王姍姍的來信。王姍姍在信中告訴他,她已經做了人工流產手術,身體恢復挺好,讓他不用擔心,以及她如何掛念他、想他云云。看完了這封信,他除了如釋重負以外,竟然無動於衷。他發現自己在跟王姍姍分開的這些日子,既沒有思念也沒有期盼。更糟糕的是,近來他常常莫名其妙地把蔣副營長的老婆和王姍姍聯絡在一起,當年警衛班戰士的描述——那屁股果然又白又大——可勁兒地蠕動,日巴,很是嚇人……成了他意識裡混淆兩個女人的根源。他被自己這種很不正常的心態攪得有些心神不定了。
“姍姍來信了?”江小玲進屋便問。
“剛收到的。”他回答。
“怎麼樣,她身體好嗎?”江小玲話裡有話地問。
“還行。”
“對了,有銘今天過來吃晚飯,他讓我告訴你一聲。待會兒你去食堂打點兒米飯就去我那兒吧。”江小玲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錢國慶點點頭,心想:季有銘這傢伙真能折騰。
胡安川的故事已接近了尾聲。他停下來,喝了一口水,接著說:“去年我二叔和三叔從美國回來了,他們把爺爺臨終前的遺囑轉給了我……”
魏雯燕的眼眶有一絲很淡的潮氣,她看著胡安川,表情仍然是那麼冷漠、平淡。
“大嫂,按道理我應該叫您姑姑,我們胡家這段歷史確實是個悲劇,但我們全家都希望這個悲劇到此為止。說實話,我本來也不願意來西藏和您見面。因為我們不知道這麼多年您是怎麼過來的,也不知道您現在是怎麼想的。您能告訴我,聽完這個故事以後,您有什麼要說的嗎?”
魏雯燕輕輕地搖搖頭,沒有說話。剛才在胡安川講述這段她既熟悉又荒誕的往事時,她的內心竟是出奇的坦然和平靜。唯一讓她有些不安的是,她對胡家興師動眾尋找她這個既是仇人又是親人的真實目的有些茫然。“那你們究竟想怎麼樣呢?”她看著胡安川,幽幽地問。
“我剛才已經跟您說過了,爺爺的遺囑裡提到了您。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夠承認他這個父親。另外,按照老人的遺囑,他的遺產也有您一份……”
“對不起,衚衕志,”魏雯燕突然打斷了胡安川的話,神情木訥地說,“我跟你們胡家沒有任何關係。從前的恩怨我也不想再去計較。對於你們胡家來說,我是罪人,也是多餘的人。這麼多年都已經過去了,我把一切都忘掉了。你走吧,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說完,魏雯燕欲起身離去。
“等等,請您聽我把話說完,”胡安川也站了起來,“我知道,回憶這段往事對我們來說都很痛苦。也許我不應該來打擾您,但您是我們胡家一員的這個事實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既然您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坎坷和苦難,那您為什麼就不能面對這個,怎麼說呢,這個對於我們活著和死去的親人都是一種解脫和告慰的結局呢?”
“我早就解脫了!我之所以能夠活到今天,那是菩薩在保佑我,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魏雯燕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了,她抬起顫抖的胳膊,說,“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的選擇。我跟你們胡家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你走吧,走吧……”她撇下胡安川,轉身離開了。
第四章 怨未了 二(6)
“您等一下,我還有話呢……”胡安川衝她的背影嚷道。
魏雯燕不再理會他,徑直進了後廚。
胡安川在回軍分割槽招待所的路上遇見了央金和三丫。
“呀,作家!”央金喜氣洋洋地跟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