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一路揮鞭催逼的楊志。這等於白勝在挑逗軍士們:“別理睬那個楊提轄,他才不顧你們的死活呢!”這樣一來,買酒的時候楊志阻止,軍士們就老實不客氣地回敬:“沒事兒又來鳥亂!我們自己湊錢買酒吃,幹你什麼事兒?也來打人!”楊志最後讓步了,雖然是目睹晁蓋等人的演戲稍稍放心了,但也明顯有無可奈何的因素在裡面。
不過黃泥岡究竟在什麼地方,《水滸傳》中卻沒有交代。現在梁山縣南面三十公里處,倒是有一個旅遊景點黃泥岡供人遊覽。但是第一方向和路線都不對,第二宋代那個地方還在“梁山水泊”的淹沒之下。無非是一個假冒偽劣的“人造景點”。從楊志押運生辰綱的路線看,大名府在河北省的東南角,開封府在大名府的南面偏西,檢視北宋編輯的《元豐九域志》,從大名府到東京開封府,距離正好是四百里,不過是四五天的路程。走陸路要經過南樂、清豐、濮陽、東明、長垣、封丘等縣。從書中文字看,強人經常出沒的二龍山、桃花山、黃泥岡等等,也在這條路上。桃花山前面已經說過,屬於青州管轄;二龍山下一回書就要說到,也屬於青州管轄。這樣說來,楊志押運生辰綱,不但往東繞道到了鄆城縣,而且居然拐到一千多里路之外的青州去了。實在匪夷所思!
楊志是離開大名府的第十四五天才到達黃泥岡的,就是按每天走五十里路計算,也已經走了七百五十里,大大超過了大名府到開封府的距離;至少也已經接近開封府了。如果把黃泥岡假設在濮陽附近,就比較合理:濮陽離大名府約二百來裡,離開封約二百多里,離鄆城約二百里。但是書中下一回卻寫:楊志失落生辰綱,老都管卻是到“本處官府”濟州府報案的;後來蔡京也是著落濟州知府捉拿賊人;白勝被捕、關押,也都在濟州府。這樣看,黃泥岡就應該屬於濟州府管轄才對。這可就犯了方向性的大錯誤:濟州(不論是鉅野還是東平)在大名府的東南面,距離約三百里。從大名府到開封府,是向西南方走,絕對不會經過在大名東南方向的濟州地區的。古人寫書,缺乏地理知識,信筆胡寫,由此可見一斑。但是專講北宋疆域和州府城市的《元豐九域志》可是北宋神宗時代(1078…1084)出版的,施耐庵時代應該很容易找到。
書中說:梁中書的生辰綱,從大名府起運,往東京汴梁開封府送,不久就要經過鄆城縣。這怎麼可能呢!開封府在大名府正南稍稍偏西,而鄆城縣在大名府的東南面。從大名府出發到開封府,除了故意繞彎路,那可是怎麼走也走不到鄆城縣、更不可能到達青州地面的。
書中楊志說:“此去東京又無水路,都是旱路。經過的是紫金山、二龍山、桃花山、傘蓋山、黃泥岡、白沙塢、野雲渡、赤松林,這幾處,都是強人出沒的所在。”
怎麼沒有水路?請看上圖,宋代的黃河分“東流”和“北流”兩條,中間還有一條“御河”也就是運河直通濮陽。因此,從大名府到開封府,完全可以走水路直達。如果不想繞遠兒,也至少有一半兒以上路程,是可以坐船的。只是走水路就安全了麼?水路就沒有強盜?楊志所說在大名府到開封府的路上,有紫金山、二龍山、桃花山、傘蓋山、黃泥岡、白沙塢、野雲渡、赤松林,這幾處,都是強人出沒的所在。別的山前面沒介紹過,至少桃花山前面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是屬於山東青州管轄的。絕不在大名府與開封府之間。青州在大名府東面將近一千里,楊志就是迷了路,也不會不往南走,卻往東走哇!
至於生辰和究竟在什麼地方被劫,請看下一回的簡評。
關於梁中書受命楊志護送生辰綱,卻又要讓奶公和虞候同行,藉口是奶公“識門路”——當然是指太師府的門徑人頭關係,如果是指道路,楊志對於從大名府到開封府這條路,是非常熟悉的。實際上,還是對楊志不放心,派奶公去監視他。關於這一點,金聖嘆在本回書後有這樣一段評論:
梁中書以道路多故,人才復難,於是致詳致慎,獨簡楊志而畀之以十萬之任,謂之知人,洵無忝矣,即又如之何而必副之以一都管與兩虞候乎?觀其所云另有夫人禮物,送與府中寶眷,亦要楊志認領,多恐不知“頭路”。夫十萬已領,何難一擔?若言不知頭路,則豈有此人從貴女愛婿邊來,現護生辰重寶至於如此之盛,而猶慮及府中之人猜疑顧忌,不視之為機密者也?是皆中書視十萬過重,視楊志過輕。視十萬過重,則意必太師也者,雖富貴雙極,然見此十萬,必嚇然心動;太師嚇然入神,而中書之寵,固於磐石,夫是故以為此為獻,凡以冀其入之得一動心也。視楊志過輕,則意或楊志也者,本單寒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