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一時竟席間無話。
在這微妙的氛圍下,我不敢貿然發問,只能先試探著道:“你今天去見藝術經紀人,他看中了你哪幅畫啊?”
“《稻草人》。”張存義回答道,夾了一塊醬牛肉送入口中。
我“哦”了一聲,默默地喝了一口粥,又問:“他是哪一家公司的?”
這次張存義頓了頓,半晌後才說道:“是一個散客,並不隸屬於哪家公司。”
“你之前不是說這個藝術經紀人很欣賞你,準備捧你嗎?”我越問越覺得事情不對勁,“為什麼你現在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這次張存義沉默了更久,他用槽牙咀嚼了好一會兒牛筋,才又說道:“因為這個人,他談著談著忽然變卦了。”
“嗯?”這次王沁也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好端端的,怎麼能說變卦就變卦呢?”
“不清楚。”張存義端起粥碗,用白色的碗底擋著我們的視線,“他原來是很喜歡我的畫風的,現在卻說我的畫風不太符合市場走向,需要重新評估一下。”
“啪!”
王沁重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勃然怒罵道:“哪個王八犢子!這不是玩兒人嗎?你把號碼給我,我找他理論去!”
我對王沁的暴脾氣簡直無可奈何,一把將她扯回座位上:“你去理論也只是然並卵,決定權掌握在別人手裡,你的話能頂什麼用?讓他先仔細說說事情的始末,我們好替他分析分析。”
張存義用沉默代替了回答,他“呼嚕呼嚕”地把一碗粥喝完,最後抹了把嘴說道:“沒什麼好分析的,這事我會自己去談。”
我憂慮地看了張存義一眼,雖然他什麼都不說,但是我直覺還是感覺到這事和我脫不開干係。
權衡半天,我決定把陳置玉案子事態發展說給他們聽,這兩人是我最信任的人,對他們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今天下午我去了警察局一趟。”我將筷子擱下,儘量用平穩的語調說道:“李隨心翻供了。”
“什麼?”
“什麼!”
王沁和張存義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表達出了他們的震驚。
當我將事情的經過向他們敘述了一遍之後,王沁已經怒得要掀桌:“遇上這種事情也有天理?我要起訴他們一窩姓陳的,非把他們往死裡告不可!”她嚷嚷道。
“你能不能別這麼意氣用事?就算要打官司,我們手裡也要有證據吧?”我拽著她,讓她別衝動:“而且陳家分明是打通了關節,有備而來。我們無權無勢無證據的,要怎麼和人家鬥?而且我懷疑……”說到這裡,我猶疑地瞥了張存義一眼,吶吶地開口道:“原本要投資的藝術經紀人忽然撤資,這背後也是陳家在動手腳。”
這句話剛說完,彷彿是為了印證我的話似的,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不動聲色地拿起手機,避開他們二人視線點開了簡訊。
一個號碼發來簡訊,內容只有短短的三個字,卻足以讓我心顫:稻草人。
☆、第三十四章 陰謀陽謀
第二天早上一睜眼,手機上又來了一條簡訊,陳母發資訊給我,約我今天中午在北鑫飯店見面。
我看到簡訊的第一反應是這是一場鴻門宴:不知道他們是想對我施以報復,還是想讓我在警方面前閉嘴?本來她一個人就足夠難纏,若是陳置玉也在場,我該如何應對?左思右想,我總覺得這個邀請不懷好意,去了實在是羊入虎口。
但一想到昨晚上她發過來的“稻草人”三個字,我一顆心就像被扔進了油鍋裡,翻來覆去地煎熬著。張存義對我的諸般照顧,讓我對他的事置之不理,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最後糾結了半天,我還是一咬牙把心一橫,拿包出門上北鑫飯店赴約。
十二點的時候,我趕到了北鑫飯店,剛一進門就有個服務生上前來把我領了往裡走。跟他進了牡丹廳包廂,裡面兩個人背對著我站著,其中一個是陳母,另一個則眼生得很。
管他是誰,反正不是陳置玉就好。
我進去的時候,他們正有說有笑地看著牆上一幅畫談笑風生,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不是《稻草人》卻又是什麼?
“陳夫人,蘇女士到了。”服務生敲了敲門,輕聲地提點了一句。
陳母順勢轉過身來,淡淡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服務生恭敬地退了出去,順手把房間的門帶上,“砰”的一聲輕響,包間裡忽然間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