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拭著淚道:“姑娘自進了宮,長皇子也沒去姑娘房裡幾次。姑娘心情不好,有一日去園子裡賞桂花,因著小宮女失手打了姑娘的茶杯,姑娘就罰了她。誰知,誰知皇子妃就在旁邊的亭子裡,便說姑娘苛待宮人,且在宮中大聲喧譁,衝撞皇子妃,就禁足了。”
鄭氏猛地站了起來,站了片刻,卻又坐下了,冷冷道:“墨畫,你敢是覺得進了宮,我就不能罰你了麼?”
墨畫吃了一驚,抬頭道:“太太——”
“你竟敢說謊!”鄭氏聲音冰冷,“姑娘究竟是叫你回來做什麼的?”
墨畫連連磕頭:“奴婢不敢欺瞞太太,當時,當時姑娘知道皇子妃在旁邊亭中,還——”
“她打罵宮女,是打罵給皇子妃看的,是麼?”鄭氏一拍桌子,“胡鬧!”她自是知道女兒身居側妃之位並不甘心,但既然是皇上下旨定了尊卑那也只能遵守。金國秀是顯國公的孫女,身份上本也勝過吳知霞,如今這女兒竟然不知死活地在金國秀面前打罵宮人,被禁足怕都是輕的。
墨畫哭著連連磕頭:“太太,姑娘讓我回來求太太和老爺想辦法幫幫姑娘啊!長皇子如今總在皇子妃房中歇著,姑娘不得寵,這可如何是好呢!”
鄭氏只覺兩邊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自己按住了道:“不是還有一位側妃麼?”皇長子與皇次子都指了一位正妃兩位側妃,皇長子的另一位側妃是翰林院某翰林之女,年紀比吳知霞略大一歲,也是在閨中就有賢名的。
墨畫想了想:“柳側妃房中,長皇子也不常去的……”
“柳側妃可有封號?”
“沒有。”
“她可有衝撞皇子妃或者衝撞霞兒之舉?”
“沒,沒有……”墨畫聲音低了下去,“柳側妃平日總呆在自己房中,有時畫幾筆,送去請皇子妃指點。見了姑娘,也是恭恭敬敬的。”因吳知霞有個“惠”字做封號,就比同是側妃的柳氏要尊貴幾分。
鄭氏恨鐵不成鋼地一拍桌子:“柳側妃既都能如此安分,霞兒為何不能?你馬上回去,給我告訴霞兒,柳氏比她年長都不著急,她急什麼?老爺自然會好生為朝廷效力,好做她的靠山。可是任誰的手也不能伸到宮裡去,叫她瞧著柳側妃平日的行事,好生學著些!對皇子妃要恭敬,多去請安!”既然皇長子總在金國秀房裡,多去給金國秀請安,不就能多見見皇長子麼?
墨畫被罵得不敢抬頭,只能喏喏地聽著。鄭氏罵完了,想了想,叫廚下去做幾樣素日裡吳知霞最愛吃的點心,在那食盒最下層裡放了幾張零散銀票和滿滿的金銀錁子,嘆道:“跟姑娘說,該使銀子的時候不要吝惜了。伺候的人要恩威並施,才能攏住人心。皇長子那裡,時日方長。當今聖上不愛女色,自也不會給皇子們大肆選妃,只要慢慢下水磨功夫,哪裡怕不成事呢?你是姑娘身邊得用的,要多勸著,若再被我聽說姑娘衝撞皇子妃,休怪我不認這個女兒!”
墨畫低了頭一概應著。鄭氏訓斥完了,才放緩了聲音道:“姑娘是家裡嬌寵慣了,可是去人家家裡做媳婦,哪裡能如在家做姑娘時呢?我且不說別的,就是你,在家裡一樣有爹孃疼著,心肝兒肉一樣,如今出來伺候人,可還能如在家裡時一樣麼?你若懂這道理,就該多勸著姑娘些。主子好了,自然你也有前程。”
墨畫喃喃道:“姑娘可是去做皇子妃的……”怎能跟她們這些奴婢相比呢?
鄭氏恨不能親自飛到宮裡去將女兒教訓一頓,只是后妃的家眷只能每年初一到十五之間遞牌子進宮一次,如今還差著好幾個月呢。只得壓下了氣道:“糊塗東西!難道姑娘不是去伺候皇長子的?”
墨畫似乎明白了些。鄭氏嘆道:“總之一句話,叫姑娘安分守己,對人恭敬。若連我的話都不聽,我也不認這個女兒!”
墨畫的來意沒有達成,反而被訓了個滿頭包,眼圈通紅地回去了。鄭氏這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摔了一個茶杯才勉強壓住胸口那團火,好容易等到吳若錚下了衙門回來,連忙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
吳若錚聽得也直皺眉頭:“顯國公府人丁雖然不蕃,但顯國公地位尊崇,論起來,霞兒是萬不能與皇子妃相比的。這事你做得對,還是讓霞兒安分守己,日子還長著呢。皇上也還是看重於我吳家,才給了惠的封號。說起來,皇子妃能得封號極少,霞兒若不授人以柄,輕易也不會有人敢冒犯於她。”
鄭氏當著墨畫雖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到了丈夫面前卻又心疼女兒得緊,垂淚道:“早知如此,真不該送她進宮,若擱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