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何苦來的……
命婦們各自站好,皇后還沒有來。廣場上的風颼颼的,沒一會兒綺年就覺得自己全身都要被吹透了似的,禁不住使勁握住了袖子裡已經不是太熱乎的小手爐。天冷起來,時間也好像過得慢了似的,人人都在儘量不引人注意地跺腳。綺年忍不住又看看柳側妃,這樣的天氣,這樣站在冷風裡,萬一得了風寒可怎麼辦!
皇后的鳳輦終於到了,眾人都暗暗鬆了口氣,開始按著禮官的指揮三跪九叩地行起大禮來。這個時間倒不是很長,但挺著大肚子的可就辛苦了,跪下再站起,站起再跪下,來回地折騰,等到行完了禮,柳側妃那臉,也不知是在風裡吹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白得跟她披風邊上出的白狐毛一樣了。
皇后登上鳳輦離開,一眾命婦們便也退入宮殿。好歹這裡還暖和,有些年紀較長的已經挺不住了,趕緊找了椅子坐下。金國秀皺眉看了柳側妃一眼:“我與吳惠側妃去仁壽宮給太后問安,柳氏你就在這裡歇著吧,我叫隨月在這裡伺候你,太后那裡我替你問候就是了。”
“不不。”柳側妃由自己的丫鬟扶著,疲憊不堪地站在那裡——大殿裡椅子本來不多,又多的是年長的誥命們,一時她還找不到地方坐下歇著,“我跟姐姐一起去。太后身子不適,我本來就未能入宮侍疾,豈有來了還不去問安的呢?”
金國秀眉頭皺得更緊:“從這裡到仁壽宮很有一段路,就算叫了轎子來你怕也受不了。依我說,你或者在這裡坐著,或者先回府去,如今你肚裡有皇嗣,本來身子就不好,好生保養著才是正經。隨月這裡伺候著,我和吳惠側妃去去就來。”
她越這麼說,柳側妃倒越固執了,警惕地看著隨月:“我身子很好,去給太后問安也是應盡的孝心。”
金國秀不再說什麼了:“也罷,你既自己有主意,隨你。”
此時二皇子的正妃丁意如帶著陸側妃也過來行禮,都要去仁壽宮問安。秦王妃少不得也要去一趟,於是一行人加上伺候的丫鬟們十幾人都往仁壽宮走去。這裡離仁壽宮實在不近,大概走了一半路程,終於看見前頭來了幾乘轎子,乃是來接她們的。
別人還好說,柳側妃先就鬆了口氣。她挺了個五六個月大的肚子,實在是走得辛苦。只是眾人上了轎子還沒走多久,綺年就聽見一聲痛苦的□,接著柳側妃的丫鬟就驚叫起來:“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一陣混亂,眾人都下了轎,見抬著柳側妃的宮人們已經嚇白了臉,金國秀過去把轎簾一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躥了出來。秦王妃臉色一變:“不好,這是要小產!快,快召太醫!”
仁壽宮裡,側殿中傳來隱約的□和痛苦的叫喚聲,正殿裡金國秀跪在地上,太后正在不高興地訓斥她:“都有六個多月了,怎麼還讓她進宮?”
吳知霞和綺年悄悄對看了一眼,兩人心裡都明白,柳側妃這一胎多半是保不住了,可是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折騰出來的,找不到半點可以埋怨金國秀的地方。
“是臣妾——”金國秀的話還沒說完,吳知霞已經跪了下去:“回太后,並不是皇子妃讓柳側妃進宮的。昨日皇子妃就說柳側妃身子沉重不必來了,柳側妃說大禮不可廢,一定要來。方才皇子妃也說替柳側妃來向太后問安,讓她在殿內歇息,柳側妃又是不肯——方才郡王妃和郡王世子妃都在,還有好些位誥命夫人們,都聽見了的。”
綺年默默低下頭去。很顯然,吳知霞選擇了跟金國秀站在一起了。如果說當初剛剛入宮時她還抱著不甘不服的念頭想著爭一爭的話,那麼她現在是放棄了,或者說是暫時放棄了這種念頭了。
吳知霞這麼一說,太后也不好說什麼了。長皇子府裡的事沒個憑證,可是剛才在大殿裡的事卻瞞不過人,吳知霞敢拉上秦王妃和綺年做證,還有那麼多誥命夫人,就足以證明她說的是真話。
“你起來吧。”太后嘆了口氣,“哀家也是急糊塗了,知道你素來是個穩重寬厚的,倒是哀家錯怪你了。”
金國秀站了起來,垂頭道:“太后也並未錯怪臣妾,臣妾忝為正妃,本該好生照顧柳氏和皇嗣的,當初就該強叫人將她留在府裡,也好過現下……”
這邊說著話,那邊側殿裡的聲音已經微弱了下去,一個宮女匆匆過來,臉色蒼白:“太后——柳側妃——柳側妃不行了……”
“孩子呢?”太后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問。女子懷孕,有七活八不活的說法,就是懷孕七個月的胎兒雖然早產也還可能活下來,而柳側妃這一胎細算算也是六個月快七個月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