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又一次看到了同樣的景象。
從這一點凱伍先生又發現了不少怪事,——說起來也沒什麼意思,這裡也沒這個必要,只須把結果說一下就行了:當把這塊水晶放到與光線方向呈137度的位置時,就會看見水晶裡面有一大片奇特的田園風光。這一點也不像是在夢裡看到的那些東西:它給人的印象是這一切完全就是真的,光線越好看起來就越是真實。這個景象還在不停地變來變去:也就是說,裡面有一些物體在慢慢地有條不紊地運動著,就跟真實的物體一樣,而且當光線和視線變化時,景象也隨之而變化。這就跟看萬花筒一樣,你把它轉一下,看到的圖案就不一樣了。
威斯先生向我保證說凱伍先生的說法極其詳盡,根本沒有幻覺才有的那種情感因素在裡頭。但必須記住的是,儘管威斯先生也曾試過想看看在水晶發出的微光裡的那種同凱伍先生看到的景象同樣清楚的景象,他一次也沒有成功過。這兩人對這件享的印象深淺不一,差別很大,因此完全可以理解在凱伍先生看來是一片景象的東西對威斯先生不過是一團模糊不清的東西而已。
據凱伍先生說,這片景象總是一片廣闊的平原,而他似乎老是在從很高的地方往下看,彷彿是從塔頂或是杆子頂端往下看。平原的東西邊界遠遠的,是由發紅的懸崖構成的,這些懸崖叫他想起了他以前在哪幅畫裡看到過的那些懸崖,但那幅畫畫的是什麼他就記不清了。懸崖呈南北走向——他能在夜晚根據星星判斷方位——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遠方才連在一起,最後消失在霧中。他離東邊的懸崖近一些。他第一次看到這個景象的時候,太陽正從懸崖上方升起。有一大群東西在飛來飛去,在陽光的映襯下顯得發黑,在懸崖的映襯下顯得發白,凱伍先生認為這是一群島。他下方是一大片房子,他似乎是在馬瞰這些房子。當這些房子延伸到這片景象模糊不清的邊緣時就看不清楚了。在一條寬闊閃亮的運河邊還有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樹木,這些樹呈現出一種深苔薄綠色和賞心悅目的灰色。有一些色彩豔麗的龐然大物從畫面上飛過。但凱伍先生第一次看到這些情景時它們一閃就過去了。他的手在顫抖,頭在晃動,這個景象來來去去,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了。開始時他還搞不清楚那幅景象在什麼方向上,他只有資很大的勁才能找到地方。
他第二次清楚地看到那個景象是在一星期之後,在這期間沒發生什麼事,他只是又看到了幾眼,這倒把他的好奇心激了起來,同時還取得了一些有益的經驗。這一次他看到的是峽谷底下的景象。這個景色與以前不同,但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他是在同一個地方觀察這個奇怪的世界,儘管他在從不同的方向上看。他後來所觀察到的現象證實這種感覺是完全正確的。那幢巨大建築物(他以前曾從高處看到過這幢建築物的房頂)的正面很長,正從畫面中消失。他認出了那個房頂。在這幢建築物的正前方有一個寬闊的平臺,平臺中間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粗大漂亮的杆子,上面掛著一些閃閃發光的小東西,反射著落日的餘暉。這些小玩意兒有什麼用他起先一直搞不清楚,直到後來有一次他給威斯先生說起這事來的時候才明白過來。平臺下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植被,再那邊有一片寬闊的草坪,有幾例民大的動物在上面歇息著。這些動物形狀像甲蟲,但要比甲蟲大得多。草坪那邊又有一條用粉紅色石頭砌成的小道,裝飾得富麗堂皇。與小道相連著的是一大片像鏡子一樣平坦的水域,四周長著茂密的紅色野草,水從峽谷中流過,正好與遠處的懸崖平行。天空中似乎到處都有鳥兒在瀟灑地飛來飛去,運河對面有許多的金碧輝煌的房子,坐落在一片像苔其一樣的長滿地農的樹叢中,房子的金屬凸線和窗花格發著光。突然間有什麼東西不停地在畫面中撲閃撲閃的,像是一把鑲有珠寶的扇子在招來搖去或是像翅膀在撲騰。一張臉,更準確池說是一張長著一雙大眼睛的臉的上半部湊到他臉前,好像是在水晶的那一邊。這雙艱睛可是千真萬確的,凱伍先生嚇了一跳,同時也感到好生奇怪,他不禁把頭收回來去看水晶的那一面。他看水晶入了迷,驚奇地發現自己一人待在小店裡,店裡又冷又黑,充滿著他熟悉的甲醇和黴爛味。就在他環顧四周的當兒,水晶發出的光漸漸變弱最後消失了。
這就是凱伍先生開始時總的印象。故事就是這麼直來直去的,非常詳細,這倒讓人感到奇怪。從一開始,當他頭一回感覺到峽谷閃過時,他的想像力使莫名其妙地受到了影響。當他開始琢磨他看到的景象的細節時,他的好奇心達到了狂熱的地步。他做起事來心不在焉,激動異常,整天想的就是什麼時候能再去看看那塊水